首页 > 三生三世枕上书(终篇) > 第32章
本来,那并非一句虚言。
倾画夫人委地的长裙裾扫过地牢中阴沉的石阶,她听到绫罗滑过空中的窸窣声,昂首瞧了来客一眼,眉眼弯弯:“母亲竟想起来看我,可见宫中诸事母亲皆已措置停妥。”语声和缓,像她们此时并非监狱相见,乃是相遇在王宫的后花圃,酬酢一个平常号召。
浓墨似的天幕,奔涌河道中滚滚业火,比翼鸟的哀鸣穿过噪音林,林中奏起奇妙的歌声,仿佛记念一族公主之死。而渺渺长河上,那些小小的红色的噪音花却不惧焚风,像一只只迁徙的幼鸟,穿过火焰漂散于河中,又似一场飞扬的轻雪, 有一朵特别固执,跋山渡水缓缓漂落于阿兰若鬓边,她抬手将它别入鬓发,手指在鬓角处轻抚后一停。那是沉晔给她别花后,惯做的一个行动。她愣了愣,很久,却笑了一下。金色的比翼鸟最后一声哀鸣,她抚着鬓边白花,缓缓闭上了眼睛。大鸟在河中静成一座雕塑,唯有火焰不熄,而长发的公主已靠着铁弓,耗尽了生命,步入了永久的虚无。大火三日未熄,燃烧之时,公主与铁弓皆化为尘沙,消弭于滚滚长河。这便是阿兰若的平生。
白衣青年皱眉道:“即便相里贺待你好,但这是他的命数,此种状况下,你还能保他一命不成?你此时既出了那团旋涡,何必再将本身搅出来。”阿兰若缓声答道:“你既晓得我的性子,便该推测我不能弃王兄于不顾。我会去疆场大将王兄换下来,届时还需你看顾看顾。你放心,我惜命得很,自会衡量,比之王兄,我并非处正法路,另有朝气。”瞧着白衣青年沉肃的神采,笑道,“你这个神采倒未几见,所幸此生对我好的人不算太多,你和陌师父也不像王兄如许不利,不必我如此冒险相救。”
凤九瞧见坐在石板上同阿兰若讲事理的白衣青年时,实在没认出来他是谁。
她神采安静:“若此行回不来,即便我死,也是以王兄的名义战死,比之倾画夫人逼我他杀,这类死法倒是成心义很多。届时便劳烦你将王兄改名换姓,送往安然之地,让他过平常日子罢。”很久,续道,“我曾写给沉晔二十封信,也劳烦你帮我要返来,信里头那些至心实意,再存在他那边,想想有些好笑。”
倾画宫装严丽,停在牢门前两步,卒子翻开牢门退下去。阿兰若将手中一笔字扫尾,续道:“牢中无事,开初我实在不大明白母亲为何往我头上安如许的罪名,但揣摩一阵,也算想通了一些起因。”
烛光昏沉,映照在叠好的文书上,模糊现出墨迹。阿兰若伸手摊开面前的文书,掠过纸上一笔清隽刚毅的墨字。枯瘦烛影中,目光在纸上每下移一分,神采便白一分。很久,昂首望向她母亲,除了面色有些惨白,小指仍在微颤,神情竟仍然安闲,甚而唇角还能筹出一个笑:“沉晔大人呈递的这封文书,写得中规中矩,不如他一贯的萧洒恣肆,文采风骚。”
哀哀嘶鸣中,金色的比翼鸟栖伏于河中心的铁柱之上,羽翼覆盖大半河面,翅膀再次扇动,周身竟燃起火焰。
同夜枭族一战,起因是比翼鸟族放纵边民越境打猎,两族开战,这个疆场,天然开在边疆上。思行河穿越亘古悠悠流淌,流到最南边,拐过平韵山的隘口,一年复一年,汇入慈悲海中。挨着平韵山慈悲海的一段思行河,一贯称的是南思行河,河旁有座庞大的噪音林,遍植噪音树。比翼鸟及夜枭两族历代以此林为界。
浓墨似的天幕,奔涌河道中滚滚业火,比翼鸟的哀鸣穿过噪音林,林中奏起奇妙的歌声,仿佛记念一族公主之死。而渺渺长河上,那些小小的红色的噪音花却不惧焚风,像一只只迁徙的幼鸟,穿过火焰漂散于河中,又似一场飞扬的轻雪, 有一朵特别固执,跋山渡水缓缓漂落于阿兰若鬓边,她抬手将它别入鬓发,手指在鬓角处轻抚后一停。那是沉晔给她别花后,惯做的一个行动。她愣了愣,很久,却笑了一下。金色的比翼鸟最后一声哀鸣,她抚着鬓边白花,缓缓闭上了眼睛。大鸟在河中静成一座雕塑,唯有火焰不熄,而长发的公主已靠着铁弓,耗尽了生命,步入了永久的虚无。大火三日未熄,燃烧之时,公主与铁弓皆化为尘沙,消弭于滚滚长河。这便是阿兰若的平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