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平提了那和尚的刀在前,龙涛在后跟从,来到前面,先将那男人开释,姚王氏也就出来伸谢。龙涛问道:“这男女二人是谁?”蒋爷道:“他是姊弟二人,原要回娘家看望,也因避雨,误被恶僧诓进。方才我已问过,乃是姚王氏。”龙涛道:“俺且问你,你丈夫他可叫姚猛么?”妇人道:“恰是。”龙涛道:“你婆婆但是龙氏么?”妇人道:“益发是了。不幸婆婆已于客岁亡故了。”龙涛传闻他婆婆亡故了,不觉放声大哭,道:“嗳呀!我那姑母呀!何得一别三年,就作了故交了。”姚王氏听如此说,方细看了一番,蓦地想起,道:“你敢是表兄龙涛哥哥么?”龙涛此时哭得说不上话来,止于点头罢了。姚王氏也就哭了。蒋平见他等认了亲戚,便劝龙涛止住哭声。龙涛便问道:“表弟迩来可好?”叙了多少话语。龙涛又对蒋爷谢了,道:“不料四老爷救了小人,并且救了小人的亲眷,如此恩德,何故答报!”蒋爷道:“你我至契老友,何出此言。龙兄,你且同我来。”
二人喝酒多时,听了听已有鸡鸣,蒋平道:“你们在此等待我,我去去就来。”说罢,出了屋子,仍然超出后墙,到了尹老儿家内。又越了土墙,悄悄来到屋内,见那壁上灯点得半明不灭的,重新剔了一剔,用心的咳嗽。将尹老儿惊醒,伸腰欠口,道:“天是时候了,该磨豆腐了。”说罢,起来,出了里屋,见蒋爷在床上坐着,便问道:“客长起来的恁早?想是夜静有些寒凉。”蒋平道:“此屋还和缓,多承老丈挂记。天已不早了,小可要赶路了。”尹老儿道:“何必忙呢?等着热热的喝碗浆,暖暖寒,再去不迟。”蒋爷道:“多承美意,他日叨扰罢,小可另有要紧事呢。”说着话,披上衣服,从兜中摸出一块银子,足有二两重,道:“老丈,些须薄礼,望乞笑纳。”老丈道:“这如何使得?客长在此屈尊一夜,费了老夫甚么,如何破钞很多呢?小老儿是不敢受的。”蒋爷道:“老丈休要过谦。可贵你一片美意,再要谦让,恶感觉不诚笃了。”说着话,便掖在尹老儿袖内。尹老儿还要说话,蒋爷已走到院内,只得谢了又谢,送出柴扉。相互执手。那尹老儿还要说话,见蒋爷已走出数步,只得归去,掩上柴扉。
妇人一见,吓得惶恐失容。蒋爷道:“那妇人休要惊骇。快些申明,为何事来,俺好救你。”那妇人道:“小妇人姚王氏,只因为与兄弟回娘家看望,途中遇雨,在这庙外庙门下避雨,被和尚开门瞥见,将我等让到前面禅堂。方才坐下,又有人击户,也是前来避雨的,和尚道:‘前面禅堂男女不便。’就将我等让在这里。谁知这和尚不怀美意,到了一更以后,提了利刃出去时,先将我兄弟踢倒,捆缚起来,就要逼勒于我。是小妇人焦急喊叫,和尚道:‘你别嚷!俺先成果了前面那人,返来再和你计帐。’是以提了利刃,他就与前面那人杀起来了,望乞爷爷援救援救。”蒋爷道:“你不必惊骇,待俺帮那人去。”说罢,回身见那边立着一根门闩,拿在手中,赶到跟前,见一大汉摆布躲闪,已不抵敌;再看和尚,高低翻滚,可谓敌手。蒋爷不慌不忙将门闩端了个四平,仿佛使枪普通,对准那和尚的胁下,一言不发极力的一戳。那和尚只顾赶杀那人,哪知他身后有人戳他呢,冷不防感觉左胁痛彻心髓,翻筋斗栽倒灰尘。前面那人见和尚栽倒,赶上一步,抬脚往下一跺,只听的拍的一声,和尚的脸上已然侧重。这和尚好苦,临死之前先挨一戳,后挨一跺,嗳哟一声,手一扎煞,刀已落地。蒋爷撇了门闩,赶上前来,抢刀在手,往下一落,这和尚顿时了账。叹他身入佛门,只因一念之差,枉自送了性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