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想韩文氏在三星镇递了呈词,包公准状。及至来到第宅,县尹已然驱逐,在外服侍。包公略为安息,吃茶,便请县尹相见,即问韩瑞龙之案。县官答道:“此案尚在审判,未能结案。”包公叮咛,将此案人证俱各带至第宅听审。少刻带到。包公升堂入坐,先带韩瑞龙上堂,见他满面泪痕,战战兢兢,跪倒堂前。包公叫道:“韩瑞龙,因何行刺性命?诉上来。”韩生泪涟涟道:“只因小人在郑屠铺内买猪头,忘带家伙,是他用垫布包好递给小人,不想闹出这场官司。”包公道:“住了。你买猪头,遇见巡更之人,是甚么时候?”韩生道:“天尚未亮。”包公道:“天未亮,你就去买猪头何用?讲!”韩生到了此时不能不说,便一五一十,回明堂前,放声大哭,“求大人超生。”包公悄悄点头道:“这小孩子家贫,贪财心盛。看此风景,必无行刺性命之事。”叮咛:“带下去。”便对县官道:“贵县,你带人役到韩瑞龙家相验板箱,务要搜索明白。”县官承诺,出了第宅,乘马,带了人役去了。
这位愣爷跑到内里,恰遇包兴,一伸手拉住,说:“来得甚好!”把个包兴吓了一跳,赶紧问道:“你是谁?”前面从人赶到,说:“是我们四爷。”包兴在黑影中看不明白,只听赵虎说:“你替我回禀回禀大人,就说赵虎求见。”包兴方才听出声音来:“嗳哟!我的愣爷,你吓杀我咧!”一同来至灯下,一看四爷好模样儿,真是难画难描,不由得好笑。四爷焦急,道:“你先别笑,快回老爷!你就说我有要紧事求见。快着!快着!”包兴见他这般风景,必是有甚么事,赶紧带着赵爷到了包公门首。包兴进内回禀,包公立即叫:“出去。”见了赵虎这个模样,也觉好笑,便问:“有甚么事?”赵虎便将如何私访,如何遇着叶阡儿,如何见了无头女尸之话,重新至尾,细述一回。包公道是以事没有眉目,今闻此言,不觉满心欢乐。
韩生那里睡得着,翻来覆去,胡思乱想,好轻易心血来潮,人了梦境,老是惦记此事。蓦地惊醒,见天发亮,仓猝起来禀明母亲,前去大班三牲祭礼。谁知出了门一看,只见月明如昼,气候尚早,只得渐渐行走。来至郑屠铺前,见内里却有灯光,赶紧拍门,要买猪头,俄然灯光不见了,半晌,毫无人应,只得回身返来。刚走了几步,只听郑屠门响。转头看时,见灯光复明,又听郑屠道:“谁买猪头?”韩生应道:“是我,赊个猪头。”郑屠道:“本来是韩相公。既要猪头,为何不拿个家伙来?”韩生道:“出门忙了就忘了,何如?”郑屠道:“无妨,拿一块垫布包了,明日再送来罢。”是以用垫布包好,托付韩生。韩生两手捧定,走未几时,便觉乏了;临时放下安息,然后又走。劈面恰遇巡更人来,见韩生两手捧定带血布包,又累得气喘吁吁,未免生疑,便问:“是何物件?”韩生答道:“是猪头。”说话气喘,字儿不真。巡更人更觉狐疑,一人说话,一人哈腰翻开布包验看,明月之下,又有灯光照得逼真,只见内里是一颗血淋淋发髻疏松女子人头。韩生一见,只吓得魂飞魄散。巡更人不容分辩,即将韩生解至邺县,俟天亮禀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