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娘娘此去如何,且听下回分化。
未几时,王三爷出来,对包兴道:“王爷叫在殿上等着呢。”包兴赶紧跟从王三来至大殿,步上玉阶,绕走丹墀,至殿门以外;但见高卷帘栊,正面一张太师椅上,坐着一名束发金冠、蟒袍玉带的王爷,两边有多少内辅服侍。包兴赶紧叩首。只听上面说道:“你归去上复你家老爷,说我问好。如此操心多礼,我却领了。他日朝中面见了,再谢。”又叮咛内辅:“将原帖璧回。给他谢帖,赏他五十两银子。”内辅忙忙交与王三。王三在旁悄悄说:“谢赏。”包兴叩首站起,仍随王三爷。才下银安殿,只见那旁宁总管笑嘻嘻迎来,说道:“主管,你来了么?昨日叫你受乏。归去见了大人,就提我已在娘娘前奏了然,明日请老太太尽管来。老娘娘说了,不在拜寿,为的是说说话儿。”包兴承诺。宁总管说:“恕我不陪了。”包兴回说:“太辅请治事罢。”方跟着王三爷出来,仍要让至书房,包兴不肯。王三爷将帖子银两交与包兴。包兴道了乏,直至宫门,请王三爷留步。王三爷务必瞅着包兴上马。包兴无法,道:“恕罪。”下了台阶,马已拉过。包兴认镫上马,口道:“叩首了,叩首了。”加鞭前行,心内思惟:“我们八色水礼才花了二十两银子,王爷倒赏了五十两,真是待下恩宽。”
至次日,仍将肩舆搭至三堂之上上轿,轿夫退出,掩了仪门。此时诰命已然服侍娘娘,梳洗已毕。及至换了服色之时,娘娘不觉泪下。诰命又安慰几句,总以大义为要,方才换了。清算已完,夫人叮咛丫环等俱在三堂服侍。世人散出。诰命重新叩拜。此一拜不甚要紧,慢说娘娘,连诰命夫人也止不住扑簌簌泪流满面。娘娘用手相搀,哽噎的连话也说不出来。还是诰命强忍哀思,切嘱道:“娘娘此去,关乎国典礼法,千万别见景生情,透了实在。不成因末节误了大事。”娘娘点头,含泪道:“哀家二十载沉冤,多亏了你佳耦二人!此去若能重人宫闱,当时宣召我儿,再叙襟曲便了。”夫人道:“臣妾理应朝贺,敢不奉召。”说罢,搀扶娘娘出了门,渐渐步至三堂之上。诰命服侍娘娘上轿坐稳,安好扶手。丫环放下轿帘。只听太后说:“媳妇我儿,归去罢。”其声甚惨。诰命承诺,退人屏后。内里轿夫出去,将轿抬起,渐渐地出了仪门。却见包公鞠躬服侍,上前手扶轿杆,跟从出了衙署。娘娘看得明白,叮咛:“我儿归去罢,不必远送了。”包公承诺“是”,止住了步,看肩舆落了台阶。又见那壁厢范宗华远远对着肩舆,磕了一个头。包公悄悄点首,道:“他不但有造化,并且有端方。”只见包兴打着顶马,前面拥戴多人,围跟着去了。
正在攀话之际,忽听内里老爷问道:“请出去没有?”李才回道:“已然请至。”包兴赶紧迎出,已将帘子掀起,包公进屋。只见宁总管早已站立相迎,道:“咱家特来给大人存候。一起劳乏,辛辛苦苦。原要昨日就来,因大人乏乏的身子不敢起动,故此今早前来,唯恐大人饭后有事。大人可歇过乏来了?”说罢,倒地一揖。包公赶紧行礼,道:“多承太辅惦记。未能奉拜,反先光驾,心实不安。”说罢让座,重新点茶。包公便道:“太辅来临,不知有何见教?望祈明示。”宁总管嘻嘻笑道:“咱家此来,不是甚么官事。只因六合王爷深敬大人忠正贤达,经常在狄娘娘跟前提及。娘娘听了,甚为欢乐。新近大报酬庞昱一事,先斩后奏,更显得赤忱为国,不畏权奸。我们王爷下朝,就把此事奏明娘娘,把个娘娘乐得了不得,说:‘这才是匡扶社稷治世的贤臣呢!’却又教诲了王爷一番,说我们王爷年青,总要跟着大人学习,作一个清心朴重的贤王呢,庶不负圣上洪恩。我们王爷也是恋慕大人得很呢,只是无端的又不能靠近。咱家一想,目下就是娘娘千秋华诞,大人何不备一份水礼前去庆寿?今后亲靠近近,一来不孤负娘娘一番爱喜之心,二来我们王爷也能够由此跟着大人学习些见地,岂不是件极好的事呢?故此本日我特来送此信。”包公闻听,暗自沉吟道:“我本不接交朝内权贵,奈因目下有太后之事。当今就知狄后是生母,那里晓得生母受如此之冤。莫如将计就计,如此如此,倘有机遇,倒省了很多盘曲。再者六合王亦是贤王,就是接交他,也不玷辱于我。”想罢,便问道:“但不知娘娘圣诞,在于何时?”宁总管道:“就是明日寿诞,后日生辰。不然,我们如何赶獐的似的呢?只因事在临迩,故此特来送信。”包公道:“多承太辅指教挂记,敢不从命。另有一事,我想娘娘圣诞,我们外官是不能面叩的。现在家慈在署,明日先送礼,后日正期,家慈欲切身一往,岂不更靠近么?未知可否?”宁总管闻听:“嗳哟!如何老太太到了?如此更好,咱家归去,就在娘娘前奏明。”包公称谢,道:“又要劳动太辅了。”老宁道:“好说,好说!既如此,咱家就归去了。先替我在老太太前存候罢。等后日我在宫内,再欢迎她白叟家便了。”包公又托付了一回:“家慈到宫时,还望照拂。”宁总管笑道:“这还用着大人叮咛?白叟家前当经心的,我们的友情要紧。不消送,请留步罢。”包公送至仪门。宁总管再三劝止,方才道别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