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道夫人刚才与包公悄悄相商,说些甚么?恰是为娘娘之事,说:“南清宫现有狄娘娘。晓得宁总管前来,为着何事呢?老爷何不见他,问问来源。倘有机遇,娘娘若能与狄后见面,当时便好筹议了。”包公方肯应允,赶紧梳洗冠带,前去书房而来。
至次日,老爷正在寝室梳洗,忽听包兴在廊下悄悄咳了一声。包公便问:“甚么事?”包兴隔窗禀道:“南清宫宁总管特来给老爷存候,说有话要面见。”包公从不接交内官,今见宁总管俄然切身来到,未免将眉头一皱,说道:“他要见我何为么?你答复他,就说我办理公事不能访问。如有要事,候明日朝房再见罢。”包兴刚要回身,只听夫人说:“且慢!”包兴只得站住,却又听不见内里说些甚么。迟了多时,只听包公道:“夫人说的也是。”便叫包兴:“将他让在书房待茶,说我梳洗毕,即便出迎。”包兴回身出去了。
且说李太后自凤目重明以后,多亏了李诰命每日各式安慰,诸事遂心,乃至饮食起居无分歧意,把个老太后哄得心儿里喜好,已觉玉容抖擞,精力倍长,迥不是破窑的形景了。唯有这包兴返来讲:“老爷在大相国寺留宿,明日面圣。”诰命不由的有些悬心,唯恐见了圣上,提起庞昱之事,奏对朴重,致干圣怒,心内好生放心不下。
至次日,仍将肩舆搭至三堂之上上轿,轿夫退出,掩了仪门。此时诰命已然服侍娘娘,梳洗已毕。及至换了服色之时,娘娘不觉泪下。诰命又安慰几句,总以大义为要,方才换了。清算已完,夫人叮咛丫环等俱在三堂服侍。世人散出。诰命重新叩拜。此一拜不甚要紧,慢说娘娘,连诰命夫人也止不住扑簌簌泪流满面。娘娘用手相搀,哽噎的连话也说不出来。还是诰命强忍哀思,切嘱道:“娘娘此去,关乎国典礼法,千万别见景生情,透了实在。不成因末节误了大事。”娘娘点头,含泪道:“哀家二十载沉冤,多亏了你佳耦二人!此去若能重人宫闱,当时宣召我儿,再叙襟曲便了。”夫人道:“臣妾理应朝贺,敢不奉召。”说罢,搀扶娘娘出了门,渐渐步至三堂之上。诰命服侍娘娘上轿坐稳,安好扶手。丫环放下轿帘。只听太后说:“媳妇我儿,归去罢。”其声甚惨。诰命承诺,退人屏后。内里轿夫出去,将轿抬起,渐渐地出了仪门。却见包公鞠躬服侍,上前手扶轿杆,跟从出了衙署。娘娘看得明白,叮咛:“我儿归去罢,不必远送了。”包公承诺“是”,止住了步,看肩舆落了台阶。又见那壁厢范宗华远远对着肩舆,磕了一个头。包公悄悄点首,道:“他不但有造化,并且有端方。”只见包兴打着顶马,前面拥戴多人,围跟着去了。
只见内里搬停止李,仆妇丫环正在那边领受。诰命来至屋内,只见包公在那边吃茶,放下茶杯,立起家来,笑道:“有劳夫人,传宣官差完了。”夫人也笑了,道了鞍马劳乏。相互酬酢一番,方才坐下。夫人便问一起风景。“为庞昱一事,妾身好生担忧。”又悄悄问如何认了娘娘。包公略略陈述一番,夫人也不敢细问。便传饭,伉俪共桌而食。食罢,吃茶,闲谈几句。
不知娘娘此去如何,且听下回分化。
未几时,王三爷出来,对包兴道:“王爷叫在殿上等着呢。”包兴赶紧跟从王三来至大殿,步上玉阶,绕走丹墀,至殿门以外;但见高卷帘栊,正面一张太师椅上,坐着一名束发金冠、蟒袍玉带的王爷,两边有多少内辅服侍。包兴赶紧叩首。只听上面说道:“你归去上复你家老爷,说我问好。如此操心多礼,我却领了。他日朝中面见了,再谢。”又叮咛内辅:“将原帖璧回。给他谢帖,赏他五十两银子。”内辅忙忙交与王三。王三在旁悄悄说:“谢赏。”包兴叩首站起,仍随王三爷。才下银安殿,只见那旁宁总管笑嘻嘻迎来,说道:“主管,你来了么?昨日叫你受乏。归去见了大人,就提我已在娘娘前奏了然,明日请老太太尽管来。老娘娘说了,不在拜寿,为的是说说话儿。”包兴承诺。宁总管说:“恕我不陪了。”包兴回说:“太辅请治事罢。”方跟着王三爷出来,仍要让至书房,包兴不肯。王三爷将帖子银两交与包兴。包兴道了乏,直至宫门,请王三爷留步。王三爷务必瞅着包兴上马。包兴无法,道:“恕罪。”下了台阶,马已拉过。包兴认镫上马,口道:“叩首了,叩首了。”加鞭前行,心内思惟:“我们八色水礼才花了二十两银子,王爷倒赏了五十两,真是待下恩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