单说娘娘大轿抬至二门,早见出来了四个寺人,将轿夫换出;又抬至二门,过了仪门,方才落平。早有宁总管来至轿前,揭起帘子,口中说道:“清太夫人安。”忙去了扶手,自有跟来的丫环搀扶下轿。娘娘也瞧了瞧宁总管,也回问了一声:“公公好。”宁总管便在前带路,来至寝宫。只见狄娘娘已在门外欢迎,远远地见了太夫人,吃了一惊,不觉内心犯想,感觉面善,熟谙得很,只是一时想不起来。娘娘来至跟前,欲行参拜之礼。狄后赶紧用手拦住,说:“免礼。”娘娘也就不谦让了。相互联袂,一同入坐。娘娘看狄后,比当时脸孔衰老了很多。狄后此时劈面细看,俄然想起仿佛李妃,因已赐死,再也想不到倒是当今国母,只是内心总觉不安。献茶已毕,叙起话来,问答如流,气度安闲,真是大师风采,把个狄后乐个不得了,甚是投缘,便留太夫人在宫留宿,多盘桓几天。此一留正合娘娘之心,即便应允。遂叫内辅传出:“统统轿马人等不必等待了,娘娘留太夫人多住几日呢。跟役人等俱各按例犒赏。”早有值日的内辅连声承诺,传出去了。
此旨一下,暗合六合王之心,侧身前引,来至寝宫以内,但见静悄悄孤单无声,连个承御丫环一个也无有。又见御榻之上锦帐高悬,狄后内里而卧。仁宗赶紧上前问安。狄后翻回身来,蓦地间问道:“陛下,天下至重至大者,以何为先?”天子答道:“莫过于孝。”狄后叹了一口气,道:“既是孝字为先,有为人子不知其母存亡的么?又有人子为君而不知其母在外飘零的么?”这两句话问的天子茫然不懂,犹觉得是狄后病中谵语。狄后又道:“此事臣妃尽知秘闻,唯恐陛下不信。”仁宗听狄后自称臣妃,不觉大惊,道:“皇娘何出此言?望乞明白垂训。”狄后回身,从帐内拉出一个黄匣来,便道:“陛下可知此物的出处么?”仁宗接过,翻开一看,见是一块玉玺龙袱,上面有先皇的亲笔御记。仁宗看罢,赶紧站起。谁知老伴伴陈林在旁,睹物伤情,想起当年,早已泪流满面。天子猛转头见陈林哭泣,更觉惊奇,便诘问此袱的出处。狄火线才提及郭槐与刘后图谋正宫,设想谗谄李后。“此中多亏了两个忠义之人,一个是金华宫承御寇珠,一个是陈林。寇珠奉刘后之命将太子抱出宫来,当时就用此袱包裹,悄悄托付陈林。”仁宗听至此,又瞅了陈林一眼。此时陈林已哭的泪人普通。狄后又道:“多亏陈林经了多少颠险,方将太子抱出,入南清官内,在此扶养六年。陛下七岁时承嗣与先皇,补了东宫之缺。千分歧,万分歧,陛下见了寒宫母亲落泪,才惹起刘后疑忌,生生把个寇珠正法,又要赐死母后。此中又多亏了两个忠臣,一个小寺人余忠甘心替太后殉难;秦凤方将母后换出,送往陈州。厥后秦凤自焚,家中无主,母后不能存留,只落得破窑乞食。幸喜包卿在陈州放粮,由草桥认了母后,遁辞母子,以掩耳目。昨日与臣妃作寿,方能与国母见面。”仁宗听罢,不堪惶恐,泪如雨下,道:“如此说来,朕的皇娘现在那边?”只听得罩壁后悲声切切,出来了一名一品服色的夫人。仁宗见了发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