包公一急,俄然惊醒,叫人。包兴赶紧移灯近前。包公问道:“甚么时候了?”包兴回道:“方交三鼓。”包公道:“取杯茶来。”忽见李才出去,禀道:“公孙主簿求见。”包公便下了床,包兴打帘,来至内里。只见公孙策拜见,道:“范生之病,晚生已将他医好。”包公听了大悦,道:“先生用何方医治好的?”公孙回道:“用五木汤。”包公道:“何为五木汤?”公孙道:“用桑、榆、桃、槐、柳五木熬汤,放在浴盆以内,将他搭在盆上趁热烫洗;然后用被盖严,上露着脸孔,通身见汗为度。他的积痰瘀血化开,心内便觉明白,现在唯有软弱罢了。”包公听了,赞道:“先生真妙手奇方也!即烦先生,好好将他调度便了。”公孙领命,退出。
且说南侠展爷既已告下假来,他便要起家。公孙策等给他饯行,又留住几日,才束装出了城门,到了幽僻之处,仍然改作武生打扮,直奔常州府武进县遇杰村而来。到了门前,刚然击户,听得老仆在内说道:“我这门从无人敲打的。我不欠人家帐目,又不与人通来往,是谁这等拍门呢?”及至将门开放,见了展爷,他又道:“本来大官人返来了。一去就不想返来,也不管家中事体如何,尽管叫老奴经理。将来老奴要来不及了,那可如何样呢?哎哟!又添了浇裹了。又是跟人,又是两匹马,要买去也得一百五六十两银子。连人带牲口,这一天也破钞好些呢。”唠唠叨叨,聒絮不休。南侠也不睬他,一来念他大哥;二来爱他忠义持家;三来他说的句句皆是好话,又难以驳他。只得拿话岔他,说道:“房门可曾开着么?”老仆道:“自官人去后,又无人来,开着门预备谁住呢?老奴怕的丢了东西,莫若把它锁上,老奴也好放心。现在官人返来了,说不得书房又要开了。”又向伴当道:“你年青,腿脚矫捷,随我出来取出钥匙,免得我驰驱。”说着话,往内里去了。伴当随进,取出钥匙,开了书房,只见灰尘满案,积土多厚。伴当赶紧打扫,安设行囊。
展爷刚然坐下,又见展忠端了一碗热茶来。展爷叮咛伴当接过来,口内说道:“你也歇歇去罢。”原是怕他说话的意义。谁知展忠说道:“老奴不乏。”又说道:“官人也该务些闲事了。每日在外闲游,又无日期返来,迟误了多少事体。前月开封府包大人那边打发人来请官人,又是礼品,又是聘金。老奴答言官人不在家,不肯收礼。那人那里肯依,他将礼品放下,他就走了。另有书子一封。”说罢,从怀中取出,递畴昔道:“官人看看,作何主张?鄙谚说的好:‘无功受禄,寝食不安。’也该奋志才是。”南侠也不答言,接过书来拆开,看了一遍,道:“你现在放心罢,我已然在开封府作了四品的武职官了。”展忠道:“官人又来讲谎了,仕进如何还是这等服色呢?”展爷闻听,道:“你不信,看我承担内的衣服就晓得了。我奉告你说,只因我得了官,现在特地乞假回家祭祖。明日预备祭礼,到坟前一拜。”此时伴当已将承担翻开。展忠看了,果有四品武职服色,不觉欢乐非常,笑嘻嘻道:“大官人端的作了官了,待老奴与官人叩喜头。”展爷赶紧搀住,道:“你乃是丰年纪之人,不要多礼。”展忠道:“官人既然作了官,今后要早毕婚姻,建立家业要紧。”南侠趁机道:“我也是如此想。前在杭州有个朋友,曾提过门婚事,过了明日,后日我还要往杭州前去联婚呢。”展忠听了,道:“如此甚好,老奴且备办祭礼去。”他就欢天喜地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