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有先生悄悄地想道:“我自从到此课读也有好几年了,从没见过本家老员外。现在教得他儿子中了秀才,何故仍不见面,连个谢字也不道,竟有如此不通道理之人,实实令人迷惑了。又可气,又可恼!”常常见了包山,说了好些责怪的言语。包山赶紧赔罪,说道:“家父事件冗繁,需求定日相请,哀告先生宽恕。”宁公是个道学之人,听了此言,也就无可说了。幸亏大爷悄悄哀告太爷,求至再三,员外方才应允,定了日子,下了请柬,设席与先生酬谢。
包公起家之时,拜别了父母,又辞了兄嫂。包山暗与了盘川。包公又到书房拜见了先生。先生叮嘱了多少言语,又将本身的几两修金送给了包公。包兴备上马,大爷包山送至十里长亭。兄弟沉沦多时,方才分离。
你道宁公为何如此说?他因员外是个愚鲁之人,如果谏劝,他决不听,并且本身门徒又保得必作脸;莫若本身拢来,一则不至误了包公,二则也免包山跟着难堪。这也是他读书人一片苦心。
包公认镫乘骑,带了包兴,竟奔京师,一起上少不得饥餐渴饮,夜宿晓行。一日,到了座镇店,主仆两个找了一个饭店。包兴将马接过来,交与店小二喂好。找了一个座儿,包公坐在正面,包兴打横。虽系主仆,只因出外,又无外人,爷儿两个就在一处吃了。堂官过来安设杯筷,放下小菜。包公随便要一角酒、两样菜。包兴斟上酒,包公刚才要饮,只见劈面桌上来了一个道人坐下,要了一角酒,且自入迷,拿起壶来不向杯中斟,花喇喇倒了一桌子。见他瞎声感喟,似有苦衷的普通。包公道在迷惑,又见从外出去一人,武生打扮,叠暴着豪杰精力,面带着侠气。道人见了,赶紧站起,只称:“恩公请坐。”那人也不坐下,从怀中取出一锭大银,递给道人,道:“将此银临时拿去,等晚间再见。”那道人接过银子,趴在地下,磕了一个头,出店去了。
且说当下开馆,节文已毕,宁老先生入了师位,包公呈上《大学》。教员点了句断,教道:“大学之道。”包公便说:“在明显德。”教员道:“我说的是‘大学之道’。”包公说:“是。莫非下句不是‘在明显德’么?”教员道:“再说。”包公便道:“在新民,在止于至善。”教员闻听,甚为惊奇,叫他往下念,仍然涓滴不错;然仍不大信,疑是在家中有人教他的,或是听人家念学就了的,尚不在怀。谁知到厥后,不管甚么册本俱是如此,教上句便会卜句,有如温熟书的普通,真是把个老先生喜的乐不成支,自言道:“哈哈!不想我宁某教读半世,今在此子身上成名。这恰是孟子有云:‘得天下英才而教诲之,一乐也。’”遂乃给包公起了官印一个“拯”字,取意将来可拯民于水火当中;起字“文正”,取其意“文”与“正”,岂不是“政”字么?言其将来理国政,必为治世良臣之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