喝酒之间,田太守因问道:“恩公到陷空岛何事?”展爷便将受命捉钦犯白玉堂,一一申明。田太守吃惊,道:“听得陷空岛门路崎岖,山势险恶,恩公一人如何去得?况白玉堂又是极有本领之人,他既归人山中,不免埋伏骗局,恩公须熟思之方好。”展爷道:“我与白玉堂虽无厚交,倒是道义相通,平素又无仇隙,见了他时,也不过以‘义’字感化于他。他若觉悟,同赴开封府告终此案,并不是谆谆与他对垒,以死相拼的主张。”太守听了,略觉放心。展爷又道:“现在奉恳太守,倘得一人熟谙途径,带我到卢家庄,足见厚情。”太守连连应允:“有,有。”即叫田忠将察看头领余彪唤来。未几时,余彪来到。见此人出五旬年纪,身量高大,拜见了太守,又与展爷见了礼。便备办船只,约于初鼓起家。
这里方先生辞了公子,先回家看视女儿玉芝,又与宁妈妈道乏。他父女欢乐之至,自不必说。三公子处自有包旺经心奉侍。县官除办公事有闲暇之时,必来与公子闲谈,统统周旋,自不必细表。
且言蒋爷三人回到平县见了三公子,申明未遇韩彰,只得且回东京,定于明日同定三公子起家。县官仍用肩舆送公子进京,已将旅店行李取来,派了四名衙役,却先到了方先生家叙了翁婿之情,言明到了开封禀明相爷,即行纳聘。又将宁妈妈请来道乏,那婆子乐个不了。然后大师方才解缆,竟奔东京而来。
且言蒋平自那日来到开封,到了公所,诸位豪杰俱各见了,单单不见了南侠,心中就有些迷惑,赶紧问道:“展大哥那里去了?”卢方说:“三日前起了路引,上松江去了。”蒋爷听了焦急,道:“这是谁叫展兄去的?大师为何不劝止他呢?”公孙先生说:“劣兄拦至再三,展大哥断不依从。本身见了相爷,起了路引,他就走了。”蒋平听了跌足,道:“这又是小弟多说的不是了!”王朝问道:“如何是四弟多说的不是呢?”蒋平说:“大哥想前次小弟说的言语,叫展大哥等我等找了韩二哥返来做为内应,句句原是实话。不料展大哥错会了意,当作激他的言语,竟自一人前去。众位兄弟有所不知,我那五弟做事有些诡诈,展大哥此去如有差池,这岂不是小弟多说的不是了么?”王朝听了,便不言语。蒋平又说:“此次小弟没有找着二哥。昨在路上又想了个计算,原筹算我与卢大哥、徐三哥,约会着展兄同到茉花村,找着双侠丁家二兄弟,大师筹议个主张,找着老五,要了三宝,一同前来以了此案,不想展大哥竟自一人走了。此事倒要大费周折了。”公孙策说:“依四弟如何样呢?”蒋爷道:“再无别的主张,只好我弟兄三人明日禀明相爷,且到茉花村,见机行事便了。”大师闻听,深觉得然。这且不言。
上了台阶,往里一看,见东面一溜五间平台轩子,俱是灯烛光辉,门却开在尽北头,展爷暗说:“这是甚么模样?好好五间平台,如何不在正中间开门,在北间开门呢?可见山野与人家住房分歧,只知率性,非论款式。”心中想着,早已来到游廊。到了北头,见开门处是一个子口风窗。将滑子扒开,往怀里一带,感觉甚紧,只听咯吱吱、咯吱吱乱响。开门时见劈面有桌,两边有椅,早见一人进里间屋去了,并且瞥见衣衿是松绿的花氅,展爷暗道:“这必是白老五,不肯见我,躲向里间去了。”赶紧滑步跟人里间,掀起软帘,又见那人进了第三间,却露了半面,频似玉堂形景。又有一个软帘相隔,展爷暗道:“到了此时,你即使惭愧见我,莫非你还跑的出这五间轩子去不成?”从速一步,已到门口,掀起软帘一看,这三间倒是通柁,灯光晖映逼真。见他后背而立,头戴武生巾,身穿花氅,露着藕色衬袍,足下官靴,仿佛白玉堂普通。展爷呼道:“五贤弟请了,何妨相见。”呼之不该,及至向前一拉,那人转过身来,倒是一灯草做的假人。展爷说声:“不好!吾入彀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