展爷道:“二位贤弟且慢,愚兄有个事理。”说罢,接过杯来,斟了一杯,向玉堂道:“五弟,此事皆因愚兄而起。此中却有辨别。本日当着众位仁兄贤弟俱各在此,小弟说一句公允话,这件究竟系五弟性傲之故,以是生出这些事来。现在五弟既愿到开封府去,不管何事,我展昭与五弟荣辱共之。如五弟信的,就饮此一杯。”大师俱奖饰道:“展兄言简意深,真正痛快。”白玉堂接杯一饮而尽,道:“展大哥,小弟与兄台本无仇隙,原是义气相投的。固然是小弟少年无知不平气的起见。如到开封府,自有小弟招承,断不累及吾兄。再者小弟频频冒昧冒昧,蒙兄长的包涵,小弟也要敬一杯,赔个礼才是。”说罢,斟了一杯,递将过来。大师说道:“该当如此。”展爷赶紧接过,一饮而尽,复又斟上一杯,道:“五弟既不挂怀劣兄,五弟与蒋四兄也要对敬一杯。”蒋爷道:“甚是,甚是。”二人站起来,对敬了一杯。世人俱各大乐不止。然后归座,仍然是兆兰、兆蕙斟了门杯,相互痛饮。又说了一回本地风景的事体,到开封府该当如何的风景。
卢爷道:“五弟过去之事,一概不必提了。不管谁的不是,皆是愚兄的不是。惟求五弟同到开封府,就是给为兄的作了脸了。”白玉堂闻听,气冲斗牛,不好向卢方发作,只得说:“叫我上开封府,千万不能!”展爷在旁插言道:“五弟不要如此,凡事必须三思而后行,还是大哥所言不差。”玉堂道:“我管甚么‘三思’、‘四思’,反正我不上开封府去。”展爷听了玉堂之言,有很多的话要问他,又恐他有不顺道理之言,还是与他闹是不闹呢?
及至到了开封府,展爷便先见公孙策商讨,求包相保奏白玉堂;然后又与王、马、张、赵相互见了。世人见白玉堂少年豪杰,无不羡爱。白玉堂到此时也就循规蹈矩,诸事仗卢大爷汲引。
酒饭已毕,内里已备办伏贴。展爷进内与丁母存候禀辞,临别时留下一封谢柬,是给松江府知府的,求丁家弟兄派人送达。丁大爷、丁二爷送至庄外,眼看着五位豪杰带领着伴当数人,簇拥去了。一起无话。
兆兰等恐他二人说翻了,赶紧说道:“放着酒不吃,说这些不要紧的话何为么呢?”丁大爷斟了一杯酒,递给玉堂;丁二爷斟了一杯酒,递与蒋平,二人一饮而尽。然后大师归座,又说了些闲话。白玉堂向着蒋爷道:“我与你有何仇何恨?将我翻下水去,是何原因?”蒋爷道:“五弟,你说话太不公道。你想想你作的事哪一样儿倒霉害,哪一样儿包涵分,乃至说话都叫人磨不开。就是本日,莫非不是你先将我一篙打下水去么?幸亏我识水性,不然我就淹死了。如何你倒恼我?我不冤死了么?”说的世人都笑起来了。丁二爷道:“既往之事,不必再说。莫若大师喝一回,吃了饭,也该安息安息了。”说罢,才要斟酒。
急见蒋平暴露头来,把住船边,道:“老五呀!你喝水不喝?”白玉堂未及答言,那船已然底儿朝天,把个锦毛鼠弄成水老鼠了。蒋平恐他过于喝多了水,不是当耍的;又恐他不喝一点儿水,也是难缠的,“莫若叫他喝两三口水,趁他昏倒之际,姑息着到了茉花村,就好说了。”他左手揪住发绺,右手托定腿洼,两足踏水,未几时,即到北岸,见有划子三四只在那边等待。这是蒋平临过河拆桥时,就叮咛下的。船上共有十数人,见蒋爷托定白玉堂,大师便嚷道:“来了,来了!四老爷成了功了!上这里来。”蒋爷来至切近,将白玉堂往上一举。众海员接过,便要控水。蒋爷道:“不消,不消。你们大师把五爷寒鸦赴水的背剪了,头面朝下,用木杠马上抬至茉花村。赶到那边,约莫五爷的水也控净了,就复苏过来了。”众海员只得依命而行,七手八脚的捆了,用杠穿起,扯连、扯连抬着个水淋淋的白玉堂,竟奔茉花村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