展爷与公孙先生来到书房,见了包相,行参已毕,将三宝呈上。包公便叮咛李才送到前面收了。展爷便将本身如何被擒,多亏茉花村双侠援救,又如何蒋精装病,悄地里拿获白玉堂的话,说了一遍。“惟求相爷在圣上面前递折保奏。”包公一一应允,也不升堂,便叫将白玉堂带到书房一见。展爷忙到公所道:“相爷请五弟书房相见。”白玉堂站起家来就要走。蒋平上前拦住,道:“五弟且慢,你与相爷是亲戚?是朋友?”玉堂道:“俱各不是。”蒋爷道:“既无亲故,你身犯何罪,就是如许见相爷,恐于理上说不去。”白玉堂蓦地觉悟,道:“幸亏四哥汲引,几乎儿误了大事。”
急见蒋平暴露头来,把住船边,道:“老五呀!你喝水不喝?”白玉堂未及答言,那船已然底儿朝天,把个锦毛鼠弄成水老鼠了。蒋平恐他过于喝多了水,不是当耍的;又恐他不喝一点儿水,也是难缠的,“莫若叫他喝两三口水,趁他昏倒之际,姑息着到了茉花村,就好说了。”他左手揪住发绺,右手托定腿洼,两足踏水,未几时,即到北岸,见有划子三四只在那边等待。这是蒋平临过河拆桥时,就叮咛下的。船上共有十数人,见蒋爷托定白玉堂,大师便嚷道:“来了,来了!四老爷成了功了!上这里来。”蒋爷来至切近,将白玉堂往上一举。众海员接过,便要控水。蒋爷道:“不消,不消。你们大师把五爷寒鸦赴水的背剪了,头面朝下,用木杠马上抬至茉花村。赶到那边,约莫五爷的水也控净了,就复苏过来了。”众海员只得依命而行,七手八脚的捆了,用杠穿起,扯连、扯连抬着个水淋淋的白玉堂,竟奔茉花村而来。
只见丁二爷出去,道:“五弟沐浴已毕,请到堂屋中说话喝酒。”白玉堂只得随出,见他还是怒容满面。卢方等立起家来,说:“五弟这边坐,叙话。”玉堂也不言语,见方才之人皆在,惟不见蒋爷,心中迷惑。只见丁二爷叮咛伴当摆酒。片时工夫,已摆得划一,皆是甘旨好菜。丁大爷擎杯,丁二爷执壶,道:“五弟想已饿了,且吃一杯暖一暖寒气。”说罢,斟上酒来,向玉堂说:“五弟请用。”白玉堂此时欲不饮此酒,怎奈腹中饥饿,不作脸的肚子咕噜噜的乱响,只得接杯一饮而尽。又斟了门杯。又给卢爷、展爷、徐爷斟了酒。大师入坐。
正说间,忽见那边飞也似的赶了一只渔船来,口中说道:“好呀!朝晨发亨通,见者有分,必要沽酒请我的。”说话间,船已邻近。这边的渔翁道:“甚么大亨通,不过是件衣服。你看看,可典多少钱钞?”说罢,便将衣服掷过。那渔人将衣服抖开一看,道:“别管典当多少,充足你我喝酒的了。老兄,你还不口头馋么?”渔翁道:“我正在思饮,我们且吃酒去。”只听嗖的一声,已然跳到那边船上。那边渔人将篙一支,顿时飞也似的去了。
及至到了开封府,展爷便先见公孙策商讨,求包相保奏白玉堂;然后又与王、马、张、赵相互见了。世人见白玉堂少年豪杰,无不羡爱。白玉堂到此时也就循规蹈矩,诸事仗卢大爷汲引。
且说白玉堂纵身上船,那船就是一晃,渔翁赶紧用篙点住,道:“客长好不晓事。此船乃捕鱼划子,俗名划子,你如何用猛力一趁?幸亏我用篙撑住,不然连我也就翻下水去了。好生的荒唐呀!”白玉堂原有苦衷,恐被人追上,难以脱身。幸得此船肯渡,他固然叨叨数落,却也毫不介怀。那渔翁渐渐的摇起船来,撑到江心,却不动了,便发话道:“大朝晨起的,总要发个亨通。再者鄙谚说的是,‘船家不打过河钱’。客长有酒资拿出来,老夫方好渡你畴昔。”白玉堂道:“老丈,你尽管渡我畴昔,我是从不失期的。”渔翁道:“难,难,难,难!口说无凭,多少总要凭信的。”白玉堂暗道:“叵耐这厮可爱!偏我来的匆促,并未带得银两。也罢,且将我这件衬袄脱下给他。幸得内里另有一件旧衬袄,尚可遮体。候渡到那面,再作事理。”想罢,只得脱下衬袄,道:“老丈,此衣足可典当几贯钱钞,莫非你还不凭信么?”渔翁接过抖开来,看道:“这件衣服如果典当了,能够比捕鱼有些利钱了。客长休怪,这是我们船家的端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