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爷问明秘闻,执手别了豆老,竟奔桑花镇而来,找了寓所。到了晚间,夜阑人静,悄悄离了店房,来到卞家疃。到了卞龙门前,跃墙而入,发挥他飞檐走壁之能,爬伏在大房之上,偷睛往下旁观。见个尖嘴缩腮的老头子,手托天平在那边平银子,左平右平,却不嫌费事,需求银子比砝码微低些方罢。共平了二百两,然后用纸包了四封,用绳索结好,又在上面打了花押;方命小童抱定,提着灯笼,往前面送去。
老者承诺,刚要回身,见内里出去一人,年纪不过三旬,口中道:“豆老丈,快暖一角酒来,另有事呢。”老者道:“呀!庄大爷往那里去,这等忙?”那人叹道:“嗳!从那里提及!我的外甥女巧姐不见了,我姐姐哭哭啼啼,叫我给姐夫送信去。”韩爷听了,便立起家来让坐。那人也让了。三言两语,韩爷便把那人让到一处。那人甚是直率,见老儿拿了酒来,他却道:“豆老丈,我有一事。刚才见屋外有几只雏鸡,在那边刨食吃。我与你同量,你肯卖一只与我们下酒么?”豆老笑道:“那有甚么呢?只要大爷多给几钱银子就是了。”那人道:“尽管弄去,做成了,我给你二钱银子如何?”老者传闻“二钱银子”,好生欢乐的去了。韩爷却拦道:“兄台又何必宰鸡呢。”那人道:“相互有缘相遇,实是三生有幸,况我也当尽地主之谊。”说毕,相互就坐,各展姓字。本来此人姓庄名致和,就在村前居住。韩爷道:“方才庄兄说另有要紧事,不是要给令亲送信呢么?不成因鄙人担搁了工夫。”庄致和道:“韩兄放心,我还要在就近处访查访查呢。就是本日赶急送信与舍亲,他也是没体例,莫若我先细细访访。”
他在这里说,韩爷在内里已听明白,顿时肝火填胸,立起家来,走到那人跟前,抬腿将木盘一踢,连鸡带盘全合在那人脸上。鸡是刚出锅的,又搭着一肚子滚汤,只听那人哎呀一声,撒了手,栽倒在地,顿时满脸上如同尿泡里串气儿,立即开了一个果子铺,满脸鼓起来了。韩爷还要上前,庄致和赶紧拦住。韩爷愤怒忿的坐下。那人却也识相,这一烫酒也醒了,本身想了一想也不是理;又见韩爷的形景,估计着他不是个儿,站起家来就走,连说:“结咧,结咧!我们再说再议。等着,等着!”搭讪着走了。这里庄致和将酒并鸡的银子会过,饶没吃成,反多与了豆老儿几分银子,劝着韩爷,一同出了大夫居。
才待要吃,只见韩爷从内里又出去。豆老儿一见,赶紧说道:“客长,鸡已熟了,酒已热了,好好放在这里。小老儿却没敢动,宴客长自用罢。”韩爷笑道:“俺不吃了。俺且问你,方才那厮,他叫甚么名字?在那里居住?”豆老儿道:“客长问他则甚?好鞋不粘臭狗屎,何必与他呕气呢。”韩爷道:“我不过晓得他罢了,谁有工夫与他呕气呢。”豆老道:“客长不知,他父子家道殷实,极其吝啬,最是强梁。离此五里之遥,有一个卞家疃,就是他家。他爹爹名叫卞龙,自称是‘铁公鸡’,乃刻薄立室,真是一毛儿不拔。若非怕本身饿死,连饭也是不吃的。谁知他养的儿子更狠,就是方才那人,名叫卞虎,他自称外号‘癞皮象’。他为甚么起这个外号儿呢?一来是无毛可拔;二来他说当初他爹没出处,起手立起家业来,故别的号止于‘鸡’。他是天生的胎里红,外号儿必得大大的壮门面,故此称‘象’。又恐人家看不起,是以又加上‘癞皮’二字,申明他是家传的啬吝,也不是好惹的。自从他父子如此,大家把个卞家疃改成‘扁家团’了。就是他来此吃酒,也是白吃白喝,尽赊帐,向来不知还钱。老夫又惹他不起,只好白填嗓他罢了。”韩爷又问道:“他那疃里可有店房么?”豆老儿道:“他那边也不过是个村落,哪有店房。离他那边不敷三里之遥,有个桑花镇,却有客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