及至走更人巡查至此,见更楼上面躺着一人,执灯一照,倒是汪明被人杀死。这一惊非小,赶紧报与主管,前来看视,便问:“吴升呢?”更夫说:“想是在更楼上面呢。”一叠连声唤道:“吴升!吴升!”那里有人承诺。大师说:“且上去看看。”一看――罢咧!见吴升真是无生了,头在一处,尸在一处。炕上挑的绳索很多,贼已不知去处。主管看了这番风景,才着了慌,也顾不得夜深了,赶紧报与员外去了。员外闻听,急起来看,又细问了一番,方晓得已先在佛楼上拿住一贼,因夜深未敢禀报。员外痛加告诫,言:“此事焉得不报?即使不报,也该派人四下搜索一回,更楼上多添人看管,不当如此粗心误事。”主管悔怨无及,唯有伏首认罪罢了。勾乡宦无法,只得据实禀报:如何拿获鬓边有胡蝶的悍贼,如何派人看管,如何更夫被杀悍贼逃脱的情节,一一写明,报到县内。
蒋爷见花蝶说出真病,暗道:“小子真好眼力,公然不错,倒要留意。”方说道:“二位施主攀说,小道如何敢插言说话呢。小道启事家寒,毫无养赡,实实半路削发,仗着算命弄几个钱用饭。”花蝶道:“你可认得我么?”蒋爷冒充笑道:“小道刚到宝庄,如何认得施主?”花冲嘲笑,道:“俺的性命几乎儿被你暗害,你还说不认得呢。大束缚手问你,你也不该。”站起家走进屋内,未几时,手内提着一把枯藤鞭子来,凑到蒋平身边,道:“你敢不说实话么?”
本来勾乡宦庄院极大,四角俱有更楼。每楼上更夫四名,轮番巡更,周而复始。现在汪明、吴升拿贼有功,免其坐更,叫他二人看贼。他二人兴兴头头,喜好无穷,看着花蝶道:“看他年青轻的,甚么干不得,偏要做贼,还要偷宝灯。阿谁灯也是你偷的?为阿谁灯,我们员外费了多少心机,好轻易安上动静,你就想偷去咧!”正在说话,忽听上面叫道:“主管叫你们去一小我呢。”吴升道:“这必是先赏我们点酒儿吃食。好兄弟,你辛苦辛苦去一趟罢。”汪明道;“我去,你好生看着。”他回身便下楼去了。吴升在上面,忽听噗咚一声,便问道:“如何咧?栽倒咧。没喝就醉,”话未说完,却见上来一人,凹面金腮,穿戴一身皂衣,手持钢刀。吴升才要嚷,只听咔嚓,头已落地。那人忽的一声,跳上炕来,道:“朋友,俺乃病太岁张华,奉了邓大哥之命,原为珠灯而来。不想你已入骗局,待俺来救你。”说罢,挑开绳索,将花蝶背在身上,逃往邓家堡邓车那边去了。
蒋爷知他需求鞭挞,暗道:“小子,你这皮鞭,谅也打不动四太爷。瞧不的你四爷一身干肉,你觌面来试,够你小子啃个酒儿的。”这恰是艺高人胆小,蒋爷竟不慌不忙的,答道:“实是半路削发的,何必施主诘问呢?”花冲听了,不由气往上冲,将手一扬,刷、刷、刷、刷就是几下子。蒋四爷用心的嗳哟道:“施主,这是为何?平空把小道叫进宅来,不分青红皂白,就把小道乱打起来。我乃削发之人,这是甚么事理?嗳哟!嗳哟!这是从那里提及?”邓车在旁看不过眼,向前拦住,道:“贤弟,不成,不成!”
到了次日,蒋平还是道家打扮,提了算命招子,拿上鱼鼓简板,竟奔邓家堡而来。谁知这日恰是邓车生日。蒋爷来到门前,踱来踱去,刚好邓车送出一人来,倒是病太岁张华。因昨夜救了花蝶,听花蝶说,迩来霸王庄马强与襄阳王交好,极其密切,意欲邀同邓车前去。邓车听了,满心欢乐,就叫花冲写了一封手札,特差张华前去送达。不想花蝶也送出来,一眼瞧见蒋平,兜的心内一动,便道:“邓大哥,把那唱道情的叫出去,我有话说。”邓车即叮咛家人,把那道者带出去。蒋四爷便跟定仆人进了门,见厅上邓车、花冲二人上坐。花冲不等邓车叮咛,便叫家人快把那老道带来。邓车不知何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