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昌来到寝室以内,见郑氏与乳母正在叙话,不容分辩,开口痛骂,道:“你这贱人,干的功德!”乳母不知为何,赶紧上前解劝。彩凤也上来劝止。郑氏安人看此风景,不知是哪一葫芦药。秦昌坐在椅上,半晌,方说道:“我叫你接待先生,不过是饮馔经心,谁叫你跑到书房,叫先生瞧不起我,连理也不睬。这另有个闺范么?”安人道:“哪个上书房来?是谁说的?”秦昌道:“现有对证。”便把戒指一扔,郑氏看时果是本身之物,赶紧说道:“此物虽是我的,倒是两个,一个留着自戴,一个赏了碧蟾了。”秦昌听毕,立即叫彩凤去唤碧蟾。
本来秦昌之子名叫国璧,年方十一岁。安人郑氏,三旬以外年纪。有一妾,名叫碧蟾。丫环仆妇很多,此中有个大丫环名叫彩凤,奉侍郑氏的;小丫环名叫彩霞,奉侍碧蟾的。内里有执事四人:进宝、进财、进禄、进喜。秦昌固然四旬年纪,另有自小儿的乳母白氏,年已七旬。算来人丁也有三四十口。家道饶余。员外因平生未能读书,深觉得憾,故此为国璧谆谆延师,也为改换门庭之意。
一日,员外又去讨帐,临行叮嘱安人与大丫头:“先生处务要留意,好好接待。”员外去后,彩凤顾问了饭食,叫人送到书房。碧蟾也便悄悄随到书房,在窗外偷看,见先生眉清目秀,三旬年纪,儒雅之甚。不看则已,看了时邪心顿起。
也是该死有事。这日恰好员外与国璧告了半天假,带他去探亲。碧蟾听了此信,暗道:“许他们给先生做菜,莫非我就不准么?”便亲手做了几样菜,用个小盒盛了,叫小丫头彩霞送到书房。未几时返来了,她便问:“先生做甚么呢?”彩霞道:“在那边看书呢。”碧蟾道:“说甚么没有?”丫环道:“他说,‘昔日俱是家童送饭,本日为何你来?快归去罢!’将盒放在那边,我就返来了。”碧蟾暗道:“奇特!为何不吃呢?”便叫彩霞看了屋子,她就三步两步来到书房,撕破窗纸,往里窥看,见盒子仍然未动。她便悄悄咳嗽。杜先生听了,昂首看时,见窗上撕了一个洞穴,有人往里偷看,倒是年青妇女,赶紧问道:“甚么人?”窗外答道:“你猜是谁?”杜先生听这声音有些不雅,忙说道:“这是书房,还不退了!”窗外答道:“谅你也猜不着。我奉告你,我比安人小,比丫环大。本日因员外出门,家下无人,特来相会。”先生听了,发话道:“不要唠叨,快躲避了!”内里说道:“你为何如此不识相?莫要孤负我一片美意。这里有表记送你。”杜雍听了,顿时紫涨面皮,气往上冲,嚷道:“满口胡说!再不退,我就要喊叫起来。”一面嚷,一面拍案大呼。正在气愤,忽见窗外影儿不见了。先生仍愤怒忿的坐在椅子上面,暗想道:“这是何说!可惜秦公待我这番风景,竟被这贱人带累坏了。我须得便点醒他,庶不负他待我之知遇。”
说话间,秦昌屡盼桌上的春联。见静修将字测完,方立起家来,把春联拉开一看,连声夸奖:“好字,好字!这是吾师的大笔么?”静修道:“老衲如何写的来,这是方才一儒者卖的。”秦昌道:“此人姓甚名谁?现在那边?”静修道:“现在前面。他原是求帮助的,并未问他姓名。”秦昌道:“如此说来,是个寒儒了。我为小儿屡欲延师训诲,未得其人。现在既有儒者,吾师何不代为礼聘,岂不两便么?”静修笑道:“延师之道,理宜恭敬,不成因他是寒士,便鄙视于他。似如此草率,非待读书人之礼。”秦昌立起家来,道:“吾师责备的甚是。但弟子唯恐错过机遇,不得其人,故此感觉草率了。”赶紧将内里家童唤出去,叮咛道:“你速速到家,将衣衫帽靴取来,并将马快快备两匹来。”静修见他延师心盛,只得将儒者请来,谁知儒者到了前面,用热水洗去尘垢,更觉满面光彩,秀色可餐。秦昌一见,欢乐非常,赶紧延至上座,本身鄙人面相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