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然结局,只见出去一人,年约四旬以外。和尚却认得是秦家庄员外秦昌,赶紧让坐,道:“施主何来?这等欢畅。”秦员外道:“无事不敢擅造宝刹,只因我这几日心神有些不安,特来哀告吾师测一个字。”静修开初不肯,厥后推让不掉,只得说道:“既如此,这倒轻易。员外就说一个字,待老衲测测看。说的是了,员外别喜好;说的不是了,员外也别恼。”秦昌道:“君子问祸不问福。方才吾师说‘轻易’,就是这个‘容’字罢。”静修写出来,打量了多时,道:“此字无偏无倚,倒是个端方字体。按字意说来,‘有容德乃大’,‘无欺心自安’。员外作事光亮,毫无欺心,这是好处。但是事须有涵容,不成暴躁。未免急则生变,与事就不适宜了。员外今后总要涵容,遇事存在内心,管保转祸为福。老衲为何说这个话呢?只是以字拆开看,有些不妙。员外请看,此字若拆开看,是个穴下有人丁。若要不涵容,唯恐人丁倒霉。这也是老衲妄说,员外休要见怪。”员外道:“多承吾师指教,焉有见怪之理。”
秦昌来到寝室以内,见郑氏与乳母正在叙话,不容分辩,开口痛骂,道:“你这贱人,干的功德!”乳母不知为何,赶紧上前解劝。彩凤也上来劝止。郑氏安人看此风景,不知是哪一葫芦药。秦昌坐在椅上,半晌,方说道:“我叫你接待先生,不过是饮馔经心,谁叫你跑到书房,叫先生瞧不起我,连理也不睬。这另有个闺范么?”安人道:“哪个上书房来?是谁说的?”秦昌道:“现有对证。”便把戒指一扔,郑氏看时果是本身之物,赶紧说道:“此物虽是我的,倒是两个,一个留着自戴,一个赏了碧蟾了。”秦昌听毕,立即叫彩凤去唤碧蟾。
一日,员外又去讨帐,临行叮嘱安人与大丫头:“先生处务要留意,好好接待。”员外去后,彩凤顾问了饭食,叫人送到书房。碧蟾也便悄悄随到书房,在窗外偷看,见先生眉清目秀,三旬年纪,儒雅之甚。不看则已,看了时邪心顿起。
本来秦昌之子名叫国璧,年方十一岁。安人郑氏,三旬以外年纪。有一妾,名叫碧蟾。丫环仆妇很多,此中有个大丫环名叫彩凤,奉侍郑氏的;小丫环名叫彩霞,奉侍碧蟾的。内里有执事四人:进宝、进财、进禄、进喜。秦昌固然四旬年纪,另有自小儿的乳母白氏,年已七旬。算来人丁也有三四十口。家道饶余。员外因平生未能读书,深觉得憾,故此为国璧谆谆延师,也为改换门庭之意。
未几时,只见碧蟾披头披发,彩凤哭哭啼啼,一同来见员外。一个说:“彩凤偷了我的戒指,去到书房,谗谄于我。”一个说:“我何尝到姨娘屋内。这明是姨娘去到书房,现在反来讹我。”两个你言我语,分争不休。秦昌反倒不得主张,竟自分化不清。本身却悔怨,不该不分青红皂白,把安人唾骂一顿,忒鲁莽了。倒是郑氏有主张,将彩凤恐吓住了,叫乳母把碧蟾劝回屋内。
你道碧蟾为何退了?本来她闻声员外返来,故此仓猝退去。且言秦昌进内改换衣服,便来到书房,见先活力忿忿坐在那边,也不为礼。转头见那边放着一个小小元盒,内里酒菜极精,纹丝儿没动。刚要坐下问话,见地下黄澄澄一物,赶紧毛腰捡起,倒是妇女戴的戒指。一声儿没言语,回身出了书房。细心一看,倒是安人之物,不由的气冲霄汉,直奔寝室去了。你道这戒指从何而来?恰是碧蟾隔窗抛入的表记。杜雍正在愤怒喊叫之时,不但没瞥见,连闻声也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