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侠见他佳耦俱不是善类,已定了主张,道:“这蒙汗酒只可迷倒他二人,如果我喝了决不能迷倒。不信,你等就对一碗来尝尝看如何?”妇人听了,先自欢乐,赶紧取出酒与药来,加料的合了一碗,温了个热。北侠对贼妇说道:“与人便利,本身便利。你等既可药人,本身也当尝尝。”贼人听了镇静,道:“别人吃了,用凉水解。我们吃了,谁给凉水呢?”北侠道:“无妨事,有我呢。即使不消凉水,莫非药性走了,便不能复苏么?”贼人道:“虽则复苏,是迟的。须等药性发散尽了,总不如凉水醒的快。”
二人来到高坡之上,向前叩门,只听内里有妇人问道:“甚么人叩门?”内里答道:“我们是遇见打闷棍的了,望乞便方便利。”里头答道:“等一等。”未几时,门已开放,倒是一个妇人,将二人让进,仍然把门闭好。来至屋中,倒是三间草屋,两明一暗。将二人让到床上坐了。倪忠道:“有热水讨杯吃。”妇人道:“水却没有,倒有村醪酒。”王凤山道:“有酒更妙了。求大嫂温的热热的,我们满是受了惊骇的了。”不一时,妇人暖了酒来,拿两个茶碗斟上。二人端起就喝。每人三口两气,就是一碗。还要喝时,只见王凤山说:“不好了!我为何天旋地转?”倪忠说:“我也有些头迷眼昏。”说话时,二人栽倒床上,口内流涎。妇人笑道:“老娘也是奉侍你们的!这等受用,还叫老娘温的热热的。你们下床去罢,让老娘安息安息。”说罢,拉拉拽拽,拉下床来。她便坐在床上,暗想道:“好天杀混蛋!看他返来如何见我?”她如许害人的妇人,比那救人的女子真有天渊之别。
这方貂因到二更之半,不见马强出来,他便悄悄离了招贤馆,悄悄到了地牢,黑影中正碰在吊死鬼身上,暗说:“不好!”也不管是锦娘不是,他却右手揽定,听了听喉间尚然作响,忙用左手顺着身材摸到项下,把巾帕解开,悄悄放在床上。他却在劈面将左手拉住右手,右手拉住左手,往上一扬,把头一低,本身一翻身,便把女子两胳膊搭在肩头上;然后一长身,回击把两腿一拢,往上一颠,把女子背负起来,迈开大步,今后就走。谁知他也是奔花圃后门,皆因夙来瞧在眼里的。及至来到门前,倒是双扇虚掩,悄悄道:“此门如何会开了呢?不要管他,且自走路要紧。”一气走了三四里之遥,刚然背到夹沟,不想遇见个打闷棍的,只道他背着承担行李,冷不防就是一棍。方貂早已留意,见棍邻近,一侧身把手一扬,夺住闷棍往怀里一带;又往外一耸,只见那打闷棍的将手一撒,咕咚一声,栽倒在地,爬起来就跑,是以方貂说道:“似你这毛贼,也敢打闷棍,岂不令人好笑!”可巧朱绛贞就在此时复苏,闻声此话。
再说太守被倪忠夹了胳膊,拉了就走。太守转头看时,门已封闭,灯光已远,只得没命的奔驰。一个脆弱墨客,一个大哥苍头,又是黑夜之间,瞧的是忙,脚底下迈步却不能大。刚走一二里地,倪太守道:“容我安息安息。”倪忠道:“老奴也发了喘了。与其安息,莫若款款而行。”倪太守道:“白叟家说的真是。只是这莲花从何而来?为何到了这女子手内?”倪忠道:“老爷说甚么莲花?”倪太守道:“方才那拯救姐姐说,她父亲有冤枉,恐不凭信,她给了我这一枝白玉莲花,作为信物。彼时就着灯光一看,合我那枝一样色彩一样光润。我才待要问,就被你夹着胳膊跑了。我心中好生迷惑。”倪忠道:“这也没有甚么可闷的。物件不异的颇多,且自收好了,再作理睬。只是这位蜜斯援救我主仆,此乃莫大之恩。并且老奴在灯下看这蜜斯,生得非常端庄仙颜。老爷呀!为人总要知恩报恩,莫要因门楣,孤负了她这番美意。”倪太守听了此话,叹道:“嗐!你我性命尚且顾不来,还说甚么门楣不门楣,报恩不报恩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