智爷到那边拿了盒子,跟着内相,到了金水桥上,只听内相道:“咱家姓张,见你洒好的。咱家给你装了一匣子小炸食,你拿归去给你爹吃。你把盒子里的先吃了罢。”小内相翻开盒子,叫他拿衣衿兜着吃。智爷一面吃,一面说道:“好个大庙!盖的虽好,就只门口儿短个戏台。”内相听了,笑的前仰后合,道:“你呀,莫非你在乡间就没闻声说过皇宫内院么?竟会拿着这个当大庙!如果大庙,岂止短戏台,莫非门口就不立旗杆么?”智爷道:“那边不是旗杆吗?”内相笑道:“那是忠烈祠合双义祠的旗杆。”智爷道:“这个大殿呢?”内相道:“那是修文殿。”智爷道:“那后稿阁呢?”内相道:“甚么后稿阁呢,那是耀武楼。”智爷道:“那边又是吗去处呢?”内相道:“我奉告你,那边是宝藏库,这是四值库。”智爷道:“这是四值库。”内相道:“哦。”智爷道:“俺瞧着这屋子满是盖的四直呀,并无有歪的呀,如何单说他四值呢?”内相笑道:“那是库的名儿,不是盖的四直。你瞧那边是缎匹库,这边是筹办库。”智爷悄悄将方向记明,又用心的说道:“这些屋子盖的虽好,就只短了一样儿。”内相道:“短甚么?”智爷道:“各房上全没有烟筒,是不是?”内相听了,笑个不了,道:“你真呕死人,笑的我肚肠子都断了。你快拿了匣子去罢,咱家也要进宫去了。”
到了次日,一同进城。智爷仍然拿了铁锹,要作活去。王头道:“王第二的,你且搁下阿谁。”智爷道:“如何你不叫俺奏咧?”王头道:“这是甚么话!谁不叫你奏了!连前几个,我吃了你两三个乌涂的了。你这里来看堆儿罢。”智爷道:“俺看着这个不做活,也给饭吃呀?”王头道:“还是用饭,仍然给钱。”智爷道:“这倒好了,任么儿不干,吃饱了,竟墩膘,还给钱儿。这倒是钟鼓上雀儿成了鸽子咧。”王头道:“是不是,又说傻话了。我奉告你说,这是轻松档儿,免得内相老爷来了……”
一起上这些作工的人欺负他。这个叫:“王第二的!”智爷道:“如何?”这个说:“你替我抗着这六把锹。”智爷道:“使得。”接过来抗在肩头。阿谁叫:“王第二的!”智爷道:“如何?”阿谁说:“你替我抗着这五把镢头。”智爷道:“使得。”接过来也抗在肩头。大师捉白痴,你也叫抗,我也叫抗。未几时,智爷的两肩头如同铁锨镢头山普通。王大蓦地转头一看,发话道:“你们这是如何说呢?我好轻易找了小我来,你们就欺负。赶到明儿,你们挤跑了他,这图甚么呢?也没见王第二的你这么傻,这堆的把脑袋都夹起来了。这是甚么样儿呢?”智爷道:“抗抗罢咧!怕怎的!”说的世人都笑了,才各自把各自的家伙拿去。
到晚散工时,王头儿在紫禁门按名点数出来,一人给钱一分。智化跟着世人,回到黄亭子,拿着六十钱,见了裴福,道:“爹呀,俺返来了,给你这个。”裴福道:“吃了三顿饭还得钱,真是造化咧。”王头道:“明早我还今后过,你仍跟了我去。”智爷道:“是咧。”裴福道:“叫你老用心,你老行好得好罢。”王头道:“好说,好说。”回身去了。智爷又问道:“本日如何乞讨?”裴福奉告他:“本日比昨日轻易多了。见你不在跟前,都不幸我们,恩赐的多。”相互欢乐。到了无人之时,又悄悄计议,说这一做工倒合了机遇,只要探了然四值库便可脱手了。
话说智爷正向世人讨钱,有人向他说话,乃是个工头。此人姓王行大。因前日他曾见过有避祸的小车,刚好作活的人不敷用,抓一个是一个,便对智爷道:“伴计,你姓甚么?”智爷道:“俺姓王行二,你老贵姓?”王大道:“好,我也姓王。有一句话对你说,现在紫禁城内挖御河,我瞧你这个样儿怪不幸的,何不跟了我去作活呢?一天三顿饭,分外另有六十钱,有一天年一天。你情愿不肯意?”智爷心中暗喜,尚未答言。只见裴福过来道:“敢则好,甚么钱不钱的,只要叫俺的儿吃饱了就完了。”王大把裴福瞧了瞧,问智爷道:“这是谁?”智爷道:“俺爹。”王大道:“算了罢,算了罢!你不消说了。”对着裴福道:“奉告你,皇上家不使白头工,这六十钱必是有的,你若情愿,叫你儿子去。”智爷道:“爹呀,你老如何样呢?”裴福道:“你尽管干你的去。身去口去,俺与小孙女要求要求,也就够吃的了。”王大道:“你尽管放心。约莫你吃饱了,把那六十钱拿返来买点子饽饽饼子,也就够他们爷儿俩吃的了。”智爷道:“就是这么着,咱就走。”王大便带了他,奔紫禁城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