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三忙拿起盆子,跑向前来喊“冤枉”。就有该值的回禀,立即带进,包公座上问道:“有何冤枉?诉上来。”张三就把东塔洼赵大师讨账,得了一个黑盆,遇见冤魂自述的话,说了一遍。“现有乌盆为证。”包公闻听,便不以此事为妄谈,就在坐上唤道:“乌盆。”并不见承诺。又连唤两声,也无影响。包公见别古大哥昏愦,也不起火,便叫摆布撵去便了。
包公立即叮咛书吏办文一角,行到姑苏,调取尸亲前来结案。即行出签,拿赵大夫妇,顿时拿到,严加询问,并无供词。包公沉吟半晌,便叮咛:“赵大带下去,不准见刁氏。”即传刁氏上堂。包公说:“你丈夫供称谗谄刘世昌,满是你的主张。”刁氏闻听,愤恨丈夫,便说出赵大用绳索勒死的,并言现有未用完的银两。即行画招,押了指模。立即派人将赃银起来。复又带上赵大,叫他女人质对。谁知这厮好狠,横了心再也不招,言银子是积累的。包公一时起火,请了大刑,用夹棍套了两腿,问时仍然不招。包公一声断喝,说了一个“收”字。不想赵大不由夹,就呜呼哀哉了。包公见赵大一死,只得叫人搭下去,立即办详,禀了本府,转又行文上去,至京启奏去了。此时尸亲已到。包公将未用完的银子,俱叫他婆媳支付讫;并将赵大师私奉官折变,觉得婆媳养赡。婆媳感念张老替他鸣冤之恩,愿带到姑苏养老送终。张老也因受了冤魂嘱托,亦愿照看寡居孤儿。是以筹议伏贴,一同起家往姑苏去了。
到了赵大门首,只见房舍焕然一新,不敢拍门,问了问邻右之人,方知赵大发财了,现在都称“赵大官人”了。老头子闻听,不由心中不悦,暗想道:“赵大这小子,好处掐,弊端捏,那一种行动,连柴火钱都不想着还。他如何配发财呢?”转到门口,便将竹杖拍门,口中道:“赵大,赵大。”只听内里承诺道:“是谁,这末‘赵大’、‘赵二’的?”说话间,门已开了。张三看时,只见赵大衣冠光鲜,公然不是先前风景。赵大见是张三,赶紧说道:“我道是谁,本来是张三哥。”张三道:“你先少和我论哥儿们。你欠我的柴火钱,也该给我了。”赵大闻听,道:“这有甚么要紧。老弟老兄的,请到家里坐。”张三道:“我不去,我没带着钱。”赵大说:“这是甚么话?”张三道:“端庄话。我如有钱,肯找你来要账吗?”正说着,只见内里走出一个妇人来,打扮的怪模怪样的,问道:“官人,你同谁说话呢?”张三一见,说:“好呀!赵大,你干这谋生呢,怨的发财呢!”赵大道:“休得胡说,这是你弟妹小婶。”又向妇人道:“这不是外人,是张三哥到了。”妇人便上前万福,张三道:“恕我腰疼,不能行礼。”赵大说:“还是这等爱顽。还请内里坐罢。”张三只得跟着出去,到了屋内,只见一起一起的盆子堆的很多。相互让座。赵大呼妇人倒茶。张三道:“我不喝茶。你也不消闹酸款,欠我的四百多钱总要还我的,不消闹这个软局子。”赵大说:“张三哥,你放心,我哪就短了你四百文呢。”说话间,赵大拿了四百钱递与张三。张三接来揣在怀内,站起家来,说道:“不是我爱小便宜,我上了年纪,夜来经常爱起夜。你把那小盆给我一个,就算折了欠我的零儿罢。今后两下开交,相互不认得,却使得?”赵大道:“你这是何必!这些盆子俱是挑出来的,没沙眼,拿一个就是了。”张三挑了一个趣黑的乌盆,挟在怀中,回身就走,也不告别,竟自出门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