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虎此时千端万绪,缭绕于心,竟自忘饥,是以过了宿头。看看天气已晚,方觉饥饿,欲觅饭食,无处可求。忽见灯光一闪,仓猝奔惠邻近一看,本来是个窝铺,见有二人劈面而坐,并听有猜拳之声。他却赶到跟前。一人刚叫了个“八马”,艾虎也把手一伸,道:“三元。”谁知猜拳的倒是两个渔人,猛见艾虎出去,不分青红皂白硬要猜拳,便发话道:“你这后生好生在理,我们在此喝酒作乐,你如何前来混搅?”艾虎道:“实不相瞒,俺是行路的,只因过了宿头,一时肚中饥饿,没何如姑息姑息,留个相与罢。”说着话,他就要端酒碗。那渔人忙拦道:“你要吃食,也等我们吃剩下了,方好周济于你。”艾虎道:“俺又不是乞儿化子,如何要你周济。俺有银两,买你几碗酒,你可肯卖么?”渔人道:“俺这里又不是酒市。你要买,前程买去,我这里是不卖的。”说罢,二人又脑袋摘巾儿豁起拳来。一人刚叫了个“敌手”,艾虎又伸一拳,道:“元宝。”二渔人大怒,道:“你这小厮好生惫懒!说过不卖,你却歪厮缠则甚?”艾虎道:“不卖,俺就要抢了。”渔人嘲笑,道:“你说别的罢了。你说要抢,只怕我们此处不容你放抢。”说罢,站起家来,出了窝棚,揎拳掠袖,道:“小厮,你抢个样儿我看!”艾虎将承担放下,笑哈哈的道:“你不要忙,俺先与你申明。俺要输了,任凭你等;俺若赢了,不消说了,不但酒要够,还要管俺一饱。”那渔人也不承诺,扬手就是一拳。艾虎也不躲闪,将手接住,往中间一领,那渔人不知不觉爬伏在地。这渔人一见,愤怒忿的道:“好小厮!竟敢脱手!”抽后就是一脚。艾虎回身将脚后跟往上一托,好渔人仰巴叉栽倒在地。二人爬起来,一拥齐上。小侠只用两手摆布一分,二人复又颠仆。连续三次,渔人晓得不是敌手,捧首鼠窜而去。
艾虎见他等去了,进了窝棚,先端起一碗酒饮干。又要端那碗酒时,方瞥见中间大盘内是一尾鲜串鲤鱼,刚吃了未几,满心欢乐。又饮了这碗酒,也不消筷箸,抓了一块鱼放在口内。又拿起酒瓶来斟酒,一碗酒,一块鱼,顷刻间杯盘狼籍。正吃的欢畅,酒却没了,他便端起大盘来,囫囵吞的连汤都喝了。虽未纵情,也可搪饥。回顾见有现成的鱼网,将手擦抹了擦抹,站起家来刚要走时,觉有一物将头碰了一下。转头看时,本来是个大酒葫芦,不由的满心欢乐,摘将下来。复又回身就灯一看,倒是个锡盖。艾虎不知是转螺蛳的,左打不开,右打不开,一时性起,用力一掰,将葫芦嘴撅下来。他就嘴对嘴匀了四五气饮干,一放手,拍叉的一声,葫芦正落在大盘子上,砸了个粉碎,艾虎也不管他,提了包裹,出了窝铺,也不管东西南北,信步行去。谁知冷酒后犯,一来是吃的空心酒,二来吃的太急,又着风儿一吹,不觉的酒涌上来。晃里闲逛,才走了二三里的路,再也挣扎不来。见路旁有个破亭子,也不顾尘垢,将承担放下,做了枕头,放倒身躯,呼噜噜熟睡如雷,真是“一觉铺高兴地稳,不知日出已多时”。
正在睡浓之际,感觉身上一阵乱响,仿佛有些疼痛。慢闪二目,天已大亮,见五六小我各持木棒,将本身环绕,蓦地觉悟,暗道:“这是那两个渔人调了兵来了。”再一回想:“原是本身的不是,莫若叫他们打几下子出出气,也就完了事了。”谁知这些人俱是鱼行心机,因那两个渔人被艾虎打跑,他俩便知会了众渔人各各擎木棍奔了窝棚而来。大师看时,不独鱼酒皆无,并且葫芦掰了,盘子碎了,一个个气冲两胁,分头去赶。只顾奔了通衢,哪知小侠醉后混走,倒岔在巷子去了。世人追了多时不见踪迹,俱说:“便宜他!”只得大师分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