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说李平山就如放赦普通,回到本船之上。进舱一看,见蒋平床上只见衣服,却不见人,暗道:“姓蒋的那里去了?莫非他也有甚么外遇么?”忽听前面嚷道:“谁?准?谁?如何掉在水里头了?到底留点神呀!这是船上,比不得下店,这是玩的么?来罢,我搀你一把儿。这是如何说呢!”然火线听战战颤抖的声音,进了舱来。平山一看,见蒋平水淋淋的一个整战儿,问道:“蒋兄如何样了?”蒋爷道:“我上前面去小解,不想出错落水。多亏把住了后舵,不然几乎儿丧了性命。”平山见他颤抖乱战,本身也觉建议噤来了。赶紧站起拿过承担来,找出裤袜等件,又拣出了一份旧的给蒋平,叫他:“换下湿的来晾干了,然后换了还吾。”他却拿出一双新鞋来。二人相互穿的穿,换的换。蒋爷却将湿衣拧了,抖了抖,晾起来,只顾本身清算衣服。猛转头见平山愣愣何何坐在那边,一会儿搓手,一会儿点头,一会儿拿起巾帕来拭泪。蒋平知他为哪葫芦子药,也不睬他。
金福禄立即带领多人,各船搜索。到了第三船,正见李平山在那边焦急,因没了跳板,不能够过在划子之上。金福禄见他镇静形景,不容分辩,将他带到头船,回禀老爷。金公即叫带出去。李平山战战颤抖,哈着腰儿,进了舱门,见了金公,张口结舌,立即形景难画难描。金公见他哈着腰儿,不住的将衣衿儿讳饰,细心看时,本来他赤着双脚。
蒋平暗道:“按理该当救他。奈因他如许行动,无端的置巧娘于死地;我要救了他,叫巧娘也抱屈于地下。莫若让翁家弟兄把他杀了与巧娘报仇,我再杀了翁家弟兄与他报仇,岂不分身其美么?”正在思考,只听翁大道:“弟兄,你了?我了?”翁二道:“有甚要紧,两个饭桶,不管谁了都使得。”蒋平暗道:“好了,来咧!”他便悄地出来,爬伏在舱房之上。见有一物风吹摆动,本来是根竹杆,上面晾着件棉袄。蒋爷渐渐的抽下来,拢在怀内,往下偷瞧。见翁二持刀进舱,翁大也持刀扼守舱门。忽听舱内竹床一阵乱响,蒋爷已知平山告结束。他却一长身将棉袄一抖,照着翁大头上放下来。翁大出其不料,不知何物,赶紧一起混撕。也是该死,恰好的将头裹住。蒋爷挺身上来,夺刀在手。翁大刚然暴露头来,已着了利刃。蒋爷复又一刀,翁大栽下水去。翁二尚在舱内找寻瘦人,听得舱门外有响动,赶紧回身出来,说:“大哥,那瘦蛮子不见了。”话未说完,蒋爷道:“吾在这里!”哧,就将刀一颤,正戳在翁二咽喉之上。翁二嗳哟了一声,他就两手一扎煞,一半截在舱内,一半截在舱外。蒋爷哈腰将发绺一揪,拉到船头一看,谁知翁二不由戳,一下儿就死了。蒋爷将手一松,放在船头,便进舱内将灯剔亮,见平山扎手舞脚于竹床之上。蒋平悄悄的感喟了一番,便将平山的箱笼拧开,细心搜索,却有白银一百六十两。蒋平道声“忸捏”,将银放在兜肚以内。算来蒋爷颇不亏本,艾虎拿了他的一百两,他现在得了一百六十两,再加上雷震赠了二十两,里外里倒多了八十两。这才算是好利钱呢。
蒋爷晾完了衣服,在床上坐下,见他这番风景,明知故问道:“先生为着何事悲伤呢?”平山道:“吾有吾的苦衷,难以奉告别人。吾问蒋兄到湘阴县,是甚么公干?”蒋爷道:“本来说过,吾到湘阴县找个相知的,先生为何忘了?”平山道:“吾此时精力恍忽,都记不得了。蒋兄既到湘阴县找相知,吾也到湘阴找个相知。”蒋爷道:“先生昨晚不是说跟了金太守上任么?为何又上湘阴呢?”平山道:“蒋兄为何先生、先生称起来呢?你吾还是弟兄,不要见外。吾对你说,他那边人吾看着有些不适宜,以是昨早晨吾又见了金主管,叫他奉告太守,答复了他,吾不去了。”蒋爷暗笑道:“好小子,他还合我撇大腔儿呢。似他如许几次小人,真正可杀不成留的。”复又说道:“如此说来,这船价如何样呢?”平山道:“天然是公摊的了。”蒋爷道:“很好,吾这才放了心了。天已不早了,我们安息安息罢。”平山道:“蒋兄尽管睡,吾略略坐坐,也就睡了。”蒋爷说了一声“有罪了”,放倒头,未几时,竟自睡去。平山坐了多时,躺在床上,那里睡得着,翻来复去,整整的一夜未曾合眼。厥后又闻声官船上鸣锣开船,内心更觉难受。蒋爷也就惊醒,即唤船家清算清算,这里也就开船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