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后模糊传来一阵短促的脚步声,正以极快的速率逼近。他仍旧是慢悠悠地往前踱,法度涓滴未受身后脚步声的影响。
他往前走了几步,走到第四步,一只脚抬起,正要迈出第五步,回想起谢成韫与他道别时,那副波澜不兴、冷酷疏离的神情。顿住,收回了脚,回身,重又探入海棠林。
谢成韫愣了一瞬,对谢初今道:“阿今,把锦囊给我。”
一截阴沉锋利的木刺映入视线,将他的房门戳穿,入门约莫四五寸长。
唐楼垂眸,凝睇着谢成韫伸出的手,声音转冷,“你晓得这是甚么药?”
一股乱流自心底翻涌而出,唐楼深吸一口气,死力禁止住情感,抬眸,灼灼直视着谢成韫,“你,就这么急于和我抛清干系?”
他将纸折好塞入锦囊,将锦囊绑在箭头处,起家,随便选了竹楼中的一扇门对准,搭箭开弓,手一松,木箭离弦,一声箭啸,向高空奔驰而去,划出一道弧线后落下,射到门上,收回叮的一声。
轻车熟路地穿过花海迷阵,唐楼走出海棠林,站在湖边,眯眼了望湖心的竹楼。
“阿今,如何了?” 谢成韫闻讯赶来,看到门上的箭,“阿今受伤了没有?”
谢成韫惊诧,“纸条上说的甚么?”
“那好。”宋晚听话地领着孩子们回了屋。
唐楼在繁花似锦的海棠林中闲游,安闲舒畅地穿过无数个大大小小的迷阵,间或立足,赏识这明丽到极致的花海。盛极以后便是式微的到临,海棠花期将尽。
宋晚和孩子们也赶了过来。
“就说了这些?”
“是谁?唐公子?”谢成韫问道。
他在海棠林中转了转,找到一株有嫩枝的海棠树,从靴中抽出匕首,割了一长一短两截枝条下来。从随身照顾的皮郛中取出一根细弦,绑在长枝的两端,做成了一把与江心屿射杀巨蟒时差未几的简易弓,又用匕首将短枝的一头削尖,另一头刻出凹槽,做成了一支箭。
湖面澄净,无风亦无波。
“非论是何药,我都不能收。”谢成韫仍刚强地伸动手。收了,便又欠你的,剩下无尽止的胶葛,无益。
谢初今望着海棠林的方向,帅气的脸上充满一腔忧国忧民的笑容,自言自语道:“傻丫头,这就被勾走了。小白脸心机深沉,我家谢成韫那里是他的敌手,不可,我得好都雅着她。”
从皮郛中取出一个锦囊,将木药盒中的十颗药丸十足倒入锦囊中。又从皮郛中取出一支细毫笔和一张纸,蹲下身,握着细毫笔在湖水中沾了沾,在纸上写起字来。纸是水写纸,遇水则变黑,被笔尖写过之处,一行黑字闪现出来。
谢成韫接过锦囊,纵身一跃,跳下湖面。
她的反应,和他假想的天差地别。
“大爷的!!!哪个龟孙子放的暗箭!!!”
“我是来多谢公子的。”谢成韫走到他面前,启唇道,“何涛的事,还要多谢公子的提示,我心领了。未曾想过,公子会将此事挂在心上,实在感激不尽。”
“叮”声响起的同时,唐楼回身,进了海棠林。负手信步游走在花海当中,优哉游哉。
谢成韫站在离他不远之处,海棠树下,一袭轻巧超脱的藕色长裙,神采因为疾走而飞霞,头上、肩上还逗留着飘落的海棠花瓣,青丝略有些乱,从耳畔散落下细细的几缕,少了些持重,多出几分风情,瑰姿艳逸,连盛极的海棠花也不能对比。
一声吼怒,响彻竹楼。
“我没事!”谢初今正在拔箭,箭插得深,他一咬牙,用力将箭从门上拔了下来,取下箭上绑着的锦囊,取出一颗玄色的药丸,猜疑道,“这是甚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