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人手脚发冷,堕入了死普通的沉寂。张无咎嘴唇煞白,脸上赤色尽褪。
此时,世人身上前后亮起一点微光,那是大晋道门的传讯玉符。清风仓促一览,神采剧变,一颗心沉到了底。
豪啸声由远而近,戛但是止,掀起一片激扬的泥瀑。
支狩真想也不想,瞬息策动冬蝉蛰藏术,融入“无”的六合。他统统的生命气味尽在顷刻间收敛,身心与苍茫群山相融,无色无形有趣无声无觉,仅凭精力深处的一念灵魂,冥冥感知四方意向。
“罢了,有生必有死,洒家也极力了。”大汉用另一只手拿起腰系的青皮葫芦,抬头猛灌了一大口,任由酒珠滚洒乱须,闪闪发亮。
张无咎心念微动,此人与凶兽相互管束,怕是一时难以脱身。不由胆气一壮,沉声道:“此乃佛道之争,中间何必来赶这趟浑水?”说罢决计瞅了清风一眼,到底是豪门出身,寒微道童,全无一点魁首担待。
“那帮人不是洒家部下,而是手足。既为手足,何谈扳连?”燕击浪笑得狂野不羁,“何况洒家活着,逞的便是一己之快!”
“当然是来救这些秃子,可惜他们运气不好。”大汉抹了一把湿漉漉的乱须,摇点头,“你们的运气也不好。”
一曲临江仙还未唱毕,道门世人已然四散奔逃,头也不回。崇山峻岭下,只要清风孤单在凄茫风雨里,眼观手,手擎剑,剑照心,猎猎飞扬的紫色道袍像一只孤傲的鹰。
他语声温和,娓娓而诉,好像全人间最和顺的花瓣洒落。瑶霞身为女子,一时也不由情思恍忽,慑于对方无以伦比的风采。
燕击浪长笑一声:“本心所向,自是要一惩称心!”
道门诸人齐齐变色!啸声初始应在数十里以外,下一刻逼至千丈,转眼近在天涯!
“是繇猊……”王子乔怔了一下,语声轻得像一缕烟。这是大幻灭前的赫赫凶物,由九头相柳与狻猊杂交而生,足以力抗炼虚合道的修士。不想六合重生以后,他还能再睹此兽。
支狩至心头一震,本来他就是名列天下十大妙手榜,被誉为武道无双、豪勇无双、酒量无双,相隔破裂虚空仅差一步之遥的燕击浪!
支狩真这才惊见,繇猊长满稠密鬃毛的脖子,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!
它正被人一起拽着疾走!
“朋友所托,既已相负,岂能不亡羊补牢,略尽人事?”大汉丢掉空空的酒葫,语声遗憾,“尔等给他们陪葬吧。”
繇猊凶光四射,狮头极力挣扎,蟒身一次次收缩、收缩,发力向内箍紧。色采斑斓的蛇鳞片片竖起,边沿锋锐,披发冰冷的刀光。
大汉莞尔一笑,暴露洁白如玉的牙齿:“那又如何?”他脸孔粗暴,意态雄豪,好笑起来清澈如水,像一个纯真孩童。两相糅合,披收回一种奇特的男性魅力。
“没错,洒家就是天不怕、地不怕的燕击浪。”大汉目光睨睥,沉声喝道。
清风深深看了一眼燕击浪,手指缓缓扶上符剑,调匀呼吸,不再多言。不管道、魔、武,终究殊途同归,修的是本心,讲的是动机通透,不失己志,不违己愿。特别是燕击浪如许的绝顶强者,本心所向,一往无前,再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。
这批死去的僧侣不过是对方用心透露的“副车”。
“燕道友,请吧。”清风安静说道。
燕击浪乜斜了他一眼:“连本心都不明白,你修炼修到卵子里去了?”
很久,清风惨笑一声,盯着燕击浪道:“不愧是武道无双、豪勇无双的燕击浪。本来两个时候前,中间已亲身护送一百零八个佛门教徒到达大晋边疆,与鹰扬将军路霸通汇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