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远处，人喊马嘶，几十骑马匪凶神恶煞，杀气腾腾，把怡红院正门团团围住，一柄柄斩马刀纷繁出鞘，闪烁着雪亮的寒光。
“族长――”支鲁在背后嘶声喊道，“我支氏必能重振声望，杀回天荒！我等着那一天！”
“百灵山有人成绩了巫灵？”老夫颤声问道，八百年畴昔了，他这一脉早就式微，只剩父子二人，在这宰羊集浑浑度日。
支狩真翻开门帘，内里没有其他客人。一个赤膊大汉一手举起铁锤，一手用铁钳夹住烧红的刀胚，放在砧板上持续敲打，火星纷繁迸溅。
“无妨，就这一柄。”支狩真欣然道，断剑又轻又锐，非常合适他灵捷准狠的剑路。他没要剑鞘，向支鲁取了半匹陈腐的棉布，层层裹住断剑。如许拿在手上，也不惹人谛视。
“能在此遇见族叔和族兄，真是万幸。”支狩真轻叹道，多年消息间断，连他也只晓得那三支族人别离埋没在蛮荒中部、北部和南部，详细位置一无所知。
老夫也随即从胸口撕下一小片薄皮，交给支狩真。两块薄皮如婴儿手掌大小，边沿齿形，薄如纱绡，与肤色完整不异。二者拼在一起，齿形相互符合，刚好凑成半张图的模样。
铁门关上，室内暗下来，支狩真和老夫久久对视，铁炉透出的火光映得老夫脸上忽悲忽喜。
支鲁道：“这截断剑是多年前，一个路过宰羊集的外人身后留下的。材质非玉非金，非常古怪，像是从地梦道得来的奇物。不过这么薄的剑，恐怕经不起重力撞击。”
支狩真并不介怀，道：“族叔，我急需一柄剑，你这里有合适的成品么？”他以短匕使剑，毕竟差了几分。
支狩真淡淡一笑：“我免得。族叔，你们清算一下，尽快分开，宰羊集很快就要大乱。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，除非他日返回祖庭，不然你我不必再见了。”
老夫呆了半晌，苦涩隧道：“本来如此。”
“我也在。”支狩真弯下腰，撩起裤管，揪住小腿肚子猛地一扯，拉下一小块肉色薄皮。
过了晌午，支狩真单独分开，留下清风埋头涵养。
“多谢族叔成全。”支狩真收起薄皮，重新往小腿肚上贴好。薄皮取自地梦道一种叫做梦貉的奇兽面皮，与人的皮肤完美贴合，瞧不出涓滴异状。
“族叔、族兄，保重。”支狩真望着石像般久久鹄立的支鲁，转成分开。
支鲁神采怆然：“族长再不来，我们这一支也要断绝了。”正统巫族只在族内通婚，以求血脉纯洁。他的儿子支坚找不到巫族女人婚配，就得孤老毕生。
支鲁惨淡一笑：“南部那一支早没了动静，北部那一支传闻惹上虎伥，百年前就被幽魂教灭族。”
支狩真握住断剑底部，没有剑柄，绯红色的丝线缠绕其上，触手细柔，清冷吸汗。他走到一块试刃石边，挥剑轻刺，剑尖无声没入石中，几近感受不到半点阻力。
这是一截断剑，长不敷两尺，重不过三锵。剑身窄如柳叶，薄如蝉翼，流水般的剑锷向后不竭收窄，透出淡淡的绯红色。被火光一映，断剑仿佛一缕凄艳的烟霞氤氲浮动。
“支氏支鲁、支坚父子拜见族长。”老夫语声发颤，双掌相对，攥握成拳，昂首以巫族古礼慎重回应。
“想用甚么料？精铁、青铜还是钨钢、混金？要多长、多宽、多厚，甚么式样？剑柄、剑锷、剑鞘有甚么要求？”大汉随口问道，铁锤兀自敲个不断。
支狩真微微点头，灵魂中，八翅金蝉一声长鸣，清冽激越。老夫父子血脉悸动，心魂动乱，不由自主地生出臣服之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