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操之便朝李静姝母子施了一礼,跟在新安公主司马道福身后向车队行去——
本来桓温命桓熙去唤李静姝、桓玄来,苦等不至,再传桓熙,也不至,那些酒保被逼不过,又不敢违背桓熙的号令,一个个都避到室外去,桓温强撑着想下地,一跤跌倒,也无人搀扶,这个“大丈夫不流芳千古便遗臭万年”的枭雄就如许死去!
陈操之浅笑道:“王元琳真是谨慎谨慎啊。”
李静姝见陈操之沉吟不语,命桓玄再拜陈操之,要博取陈操之怜悯——
李静姝喜出望外,不大明白陈操之为何透露如此美意,心想:“莫非陈操之见我寡居,乃有好逑之意?之前是畏桓温威势,不敢透露?”一个以仙颜自矜的女子见男人对她示好,总会以为那男人是觊觎她美色——
陈操之无语,他现在是雄镇一方的刺史,蓄须乃是威仪。
在父亲积威之下,桓熙心惊肉跳,想要抽回击,却被抓得紧紧的,从速道:“没有没有,儿怎敢做那种事。”
桓温心头一松,知子莫若父,他对宗子桓熙的脾气才气还是很清楚的,说道:“那去唤她母子来这里。”
桓冲起家痛斥李静姝:“兄长垂死时,汝为何时不在摆布奉养?”
陈操之和桓冲同日赶到姑孰并非偶合,陈操之与刘牢之率八百轻骑日夜兼程,在洛阳和汝南改换了两次坐骑,这才仅用二旬日就赶到了江北的历阳,人马俱疲,便在历阳休整一日,而先一日他便派人去江南密查动静,那探信的原是西府军士,持陈操之密信径去见西府主簿王珣,王珣看了陈操之的信,点点头,仓促写了一封回帖,只说桓温还活着,荆州的桓冲还未赶返来——
桓冲略一清查,公然如此,大怒,将桓温身边的近侍全数正法,一面命人安插灵堂、讣告朝廷,一面密审桓熙、桓济,得知四兄桓秘也参与了此次谋乱,桓冲既悲伤又悔恨,但桓秘是他兄长,他不便拘禁他,当即上表朝廷,夺职桓秘司州刺史之职,同时奏免桓熙安北将军、桓济丹阳尹,又削去桓济临贺县公的爵位——
几个酒保面面相觑,无人挪步。
四月十五,会稽王司马曜与侍中王坦之分开姑孰还建康,新安公主司马道福当然不会跟着桓济放逐长沙,她此主要跟着弟弟司马曜一起回京,陈操之在西府之事已了,拜别桓冲,要回都觐见天子司马昱,也与会稽王司马曜和王坦之同业——
陈操之近前施了一礼:“殿下安好。”
……
桓秘虽未被贬为庶人,但也无颜接管散骑常侍之职,今后去官归隐,龙亢桓氏遭此变故,不但丧失了司州刺史和丹阳尹这两个首要官职,名誉也是大损,作为龙亢桓氏的家主桓冲深自谦退,以挽时望,当初桓温在姑孰,极刑皆专决不请,桓冲以为生杀之重,当归朝廷,凡大辟之刑先须上报朝廷,然后行之——
六岁的桓玄麻衣縗服,向陈操之拜倒,口称“外舅”,这是把陈操之当岳父啊,陈操之从速将桓玄扶起,说道:“郡公不要多礼。”
桓温豪放有风概,面有七星,姿貌甚伟,年幼时即为名流温峤、刘惔所赏识,十八岁手刃父仇,申明大振,出任驸马都尉、琅琊太守,尚明帝长女南康公主,三十四岁时安定蜀汉,厥后二十年间三次北伐,前后击败氐秦国主苻健、羌人首级姚襄和强大不成一世的慕容燕,尽收中原、河北之地,军功赫赫,威名远播,故燕慕容恪当政时,国力强大,曾有大肆南侵之意,因有桓温在,不敢妄动兵器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