冉盛一点头,不再多言。
陈操之眼望彼苍绿野,心道:“王猛欲诽谤、招揽淮北诸流民宗部,苏家堡应当只是其一,窦滔虽拜别,想必另有其他氐秦密使犹在淮北游说,此事我要速向有司禀明,莫让王猛之计得逞。”又想:“豫州刺史袁真与桓公不睦,我若向袁真禀报此事,会被他讥为邀功,并且寿春离此较远,来往误事。”
苏骐道:“成武侯共六个儿子,而其最优良的倒是周伯仁三兄弟,爹爹莫非不知,周伯仁三兄弟是庶出,其母李氏是汝南富户之女,传闻成武侯为安东将军时,行猎,在李氏庄园避雨,见李氏女仙颜非常,因求为妾,李氏女之父兄皆不准,李氏女却说‘流派殄瘁,何惜一女,若联婚贵族,将来或大益。’父兄从之,遂生伯仁三兄弟,李氏女善能教诲后代,对业已成人的周伯仁兄弟说道‘我以是屈节为汝家作妾,流派计耳,汝等若不与吾李家作亲戚,吾亦不吝余年。’伯仁兄弟悉从母命,对李氏宗族甚为关照,汝南李氏至今强大。”
苏道质想了想,说道:“先不急着申明,待陈使君出使氐秦返来再议此事吧,氐秦之行更能砥砺陈使君之锋芒,看其是否值得我苏氏女甘为作妾!”
这时苏蕙俄然作出侧耳聆听的模样,问:“青葫,你听到甚么了吗?”
邹氏眉头一皱,问道:“夫君说的是这个陈使君吧,真有那么漂亮超拔?再如何漂亮超拔我若兰儿也配得上!”
午宴后,陈操之便欲告别,苏氏父子苦苦挽留,必然要陈操之再留一日,陈操之却不过美意,只好承诺明日一早出发。
苏道质叹道:“若此人肯向我女儿求婚,那我要喜得夜不成寐了。”
……
陈操之与冉盛、沈赤黔登上苏家堡西面角楼,平畴郊野,一望无垠,窦滔一行十余人骑马行了好一会犹在世人视野内。
苏道质听儿子这么说,沉默深思,半晌道:“若兰心气傲岸,岂甘做人妾侍!”
苏骐点头道:“父亲考虑得极是。”
苏蕙应了一声,向爹娘施了一礼,退出了侧厅。
苏道质看着女儿窈窕的身影款款而逝,对老妻邹氏说道:“阿娥,你看若兰如何?”
苏道质点头不语。
因窦滔到来而存了回归故里念想的邹氏对窦滔就如许走了有些可惜,说道:“即便宗部不归关中,但若兰儿嫁给那位窦郎君也是不错的,窦郎君风韵魁伟、面貌整丽,两淮大族后辈罕见能及得上他的,真是可惜!”
邹氏还在抱怨女儿苏蕙,说苏蕙吃紧认定陈操之胜出过于草率,苏蕙也不辩论,只是垂眼看着身前小案上那幅诗笺,内心满是陈操之执笔誊写的文雅姿势。
“若兰才貌如何?”
苏骐道:“陈使君妙解回文诗,兰妹不待窦滔交卷便说陈使君胜出,岂不是一片倾慕之心,待孩儿去压服她。”
邹氏道:“不是传闻这位陈使君求娶三吴陆氏女郎不成吗,他陈氏本来也是庶族,凭甚么看不起我苏氏!”
邹氏不平,待要辩论,忽问:“夫君俄然问起自家女儿才貌是何意?莫非另有夫君后辈要来向我若兰儿求婚?”
“甚么如何?”
苏骐道:“父亲有所不知,孩儿料陈使君与三吴陆氏女郎的婚姻难偕,蕙妹虽是妾室,但只要为陈氏诞下男婴,那职位也自分歧,父亲博学多闻,岂不知汝南周浚之事乎?”
苏蕙俏脸一红,不知该如何答复!
思谋间,陈操之忽想起谢道韫曾对他提及的一人,此人姓高名柔,原是谢道韫的从伯父谢尚的幕僚参军,晓得兵略,颇得谢尚正视,谢尚殁后,高柔又为谢万的部下,谢万兵败寿春被贬为庶人,高柔亦受连累,重新蔡太守被贬为颖川郡丞,高柔与陈郡谢氏干系密切,虽遭贬谪,但与谢安、谢万常有手札往还,两月前颖川太守李福兵败悬瓠、战死,桓温为培植豫州权势对抗袁真,表奏高柔继任颖川太守,这也为了拉拢陈郡谢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