支道林浅笑道:“那明日一早出发尽来得及,毛施主何必深夜驰驱?”
毛安之年在三十开外,短须环眼,威武劲健,其父乃东晋名将州陵侯毛宝,流民首级,北伐时兵败就义,毛安之果毅有父风,勇武过人,雄风烈烈,深受会稽王司马昱倚重,先为抚军参军,迁为魏郡太守,又因其兄建安侯、冠军将军毛穆之与桓温干系密切,是以毛安之在朝廷与西府之间摆布逢源,司马昱辅政,召毛安之入建康为宿卫中郎将,是仅次于中领军桓秘和五兵尚书陆始的把握建康兵权第三号人物。
练罢五禽戏,陈操之回到衣钵寮,持续笔录《金刚经》,他从戌时初开端落笔,已经籍写了两个多时候,听得寺里执役用响木“铎铎”报时,已经是半夜天了,约莫还剩八百字经文,尚须半个时候才气写完。
毛安之亦甚喜,便一起与冉盛说话,得知冉盛能背诵《孙子》、《魏缭子》,颇诧异,试让冉盛背诵几段,公然一字不差,又知冉盛能仰射飞鸟、箭术出众,便道:“冉盛,做我的卫兵如何,我保你有好出息。”不等冉盛答复,朝行进的牛车大声道:“陈公子可肯放冉盛削发籍?”
王彪之道:“我亦不知,想来是你的名声已传入掖庭,以是皇上要召见你,你也不必心胸忐忑,谨慎应对便是,对了,会稽王也在宫中。”
冉盛决然回绝道:“不,我要跟着我家小郎君。”
支道林命酒保烹茶献客,毛安之见佛殿廊上立着一人,宏伟非常,便问:“林法师,此人是贵寺僧众?”
支道林看到“凡统统相,皆是虚妄”,不由点头,有会于心,后看到“法尚应舍,何况不法”句,剔然自省――
支道林道:“非也,此乃陈施主主子,名冉盛者也。”
精舍外便有一人躬身道:“宿卫中郎将毛安之拜见林法师,奉天子口谕,召钱唐陈操之觐见。”
毛安之不喜玄学,但其兄冠军将军毛穆之与支道林有旧,并且建康城中自会稽王以下无人不敬支公,以是毛安之对支道林也是极其尊敬,恭恭敬敬道:“安之亦不知皇上召见陈公子何事,不敢妄猜。”
东晋末年,西域龟兹国高僧鸠摩罗什应后秦国主姚兴之邀,来至长安翻译佛经,《金刚般若波罗蜜经》就是这一期间翻译的,陈操之现在是让这部大乘佛教典范提早几十年在中土传播,至于六祖慧能的传法习录《坛经》就不筹算录出了,毕竟《坛经》里触及《大品般若》、《维摩经》、《大智度论》、《十二门论》这些佛典实际,而现在《大品般若》、《维摩经》这些佛经都尚未传译过来,梵学实际太超前是不当的,会被僧众以为是异端邪说,以是陈操之只录《金刚经》,而《坛经》则留作本身辩难时偶露的机锋――
支道林眉毛一挑,看着陈操之,陈操之执笔停顿了一下,墨眉微蹙,明显很不测,支道林便道:“陈施主请持续传写经文,贫道先去问清楚究竟何事。”
毛安之苦笑道:“安之怕陈公子万一不在东安寺,又要去别处寻觅,皇上服药性燥,若到时未见到陈公子,恐招皇上之怒。”
陈操之就又跟着王彪之往皇宫而去,王彪之问:“操之可知皇上何事召见你?”
毛安之道:“待见过陈公子以后再见安息,明早与陈公子一道归城。”
二十2、夤夜传召
毛安之叹道:“此子雄浑,万可贵一,若任殿中宿卫,岂不威武!”
一行人由东门入建康,径向城北台城而去,台城便是禁城,有一道内城墙相隔,冉盛、来震俱不能进,只陈操之随毛安之入台城,沿遍植细柳的乾河北岸行了半里,来到西省大门外,西省即中书省,魏曹丕始立,是秉承君大旨意,掌管秘密、公布政令的机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