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操之道:“尚值在家暂歇也好,陆使君固然去官,但朝廷不会就此让他赋闲的,定会征召其入仕,尚值作为陆使君的弟子故吏会更受其重用。”
陈操之笑道:“我学画不敷两年,如何比得了长康,此次机遇绝好,能够向长康就教了。”
陈操之看画时,顾恺之在一边默不出声,细心察看陈操之的神采,只见陈操之抚玩久之,叹道:“罢了罢了,顾长康在此,我哪还敢动画笔!”
顾恺之道:“褚俭是次等士族,才学、名誉俱无,那里轮获得他任吴郡太守,也就让他暂代数月,新任太守一到,就要让位的。”
刘尚值道:“多谢长康,我还是在家暂歇数月,不信那褚俭能升任吴郡太守。”
刘尚值苦苦忍笑道:“这须怪不得我等,连日赶路实在辛苦嘛。”
顾恺之很惊奇一个七岁女童能这么问,指着画卷答道:“这画的是三十多年前的事,此地名新亭,在建康城南,当时每当风和日丽之日,渡江的北地士族便相约来此喝酒观景,居中此人名周凯,时任尚书左仆射,他说道‘风景不殊,正自有江山之异’,是慨叹中原神州沦入胡人之手,当时在坐的名流都相对堕泪,唯有丞相王导愀色变色道‘当共戮力王室,光复神州,何至作楚囚相对!’”
润儿点头道:“哭是没有效的,要光复神州,就得做实实在在的事。”
刘尚值苦笑道:“陆使君因爱子亡故,肉痛至极,没法理事,已经上表朝廷辞了太守之职,由褚丞郎暂摄吴郡太守之位,我就只好也辞职了。”
顾恺之兴趣勃勃道:“快让我一览,我最想看的是那幅桃花图。”
刘尚值道:“陆使君当然是哀毁骨立,陆小娘子也是清癯了好些,那日我觑空把你派了来德、冉盛来送信的事奉告陆小娘子,陆小娘子垂泪道‘寄语陈郎君,我心匪石,不成转也,请陈郎君照顾好母亲便是’――”
二十9、我心匪石
顾恺之眉毛与眼睛离得愈发远了,问:“那润儿小娘子要做谁?”
刘尚值现在已知陈操之苦衷,晓得艰巨,只为老友忧愁,也无从安慰。
顾恺之道:“你我好友喜相逢,哪有吃了就睡的事理,子重,自客岁桃林小筑别后,你画了哪些画,且让我赏识一番。”
顾恺之从速道:“家父亦无流派之见,最喜后生才俊,仙民来岁便要去荆州谋职,尚值何不一道去?”
刘尚值道:“与子重无关,是我不想在褚俭部下做事。”
顾恺之、刘尚值、徐邈、丁春秋都到三楼陈操之书房,徐邈看到书案上的那卷《明圣湖谈玄集》,翻看了一页,即大喜,单独到里间西窗下细细浏览。
顾恺之则看陈操之那些未完成的画稿,也是连连赞叹,说陈操之画法别具一格,小幅花草极具灵气,固然团体构图稍逊,但这个是能够学的,而灵气是天赋,学不来的。
顾恺之喜道:“是啊,子重来岁与仙民一道随我去荆州,荆州是桓大司马治下,最重人才。”
刘尚值见陈操之眼有疑问之意,感喟道:“子重你还不晓得吧,陆使君爱子陆长生已于上月十七日弃世了。”
顾恺之、刘尚值大为赞叹,都说:“子重,此汝家蔡琰也!”
顾恺之道:“仙民、子重都是上品之才,屈居下品真是让我不平。”
“啊!”陈操之不由恻然,来德和冉盛是上月初九到的吴郡,返来报知陆长抱病重,没想到才过了几日就归天了,陈操之虽料知陆长生命不悠长,但现在听到陆长生的死讯,仍然震惊,感受很俄然,他在吴郡时见过陆长生几次,陆长生容若槁木、魂不守舍,也未说过甚么话,并无友情,只是念及陆使君丧子之痛、陆葳蕤落空兄长的哀痛,也不由黯然神伤,说道:“我竟不知此事,不然虽不能亲往,也要遣人去记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