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马昱笑问:“高侍中也要与操之辩难吗?”
这一拖出去就完了,辩白的机遇都没有,卢竦一边朝南叩首,一边解释道:“陛下,贫道并未失心疯,贫道夙起给三官帝君诵《三元品戒经》时,心有邪念,不尽虔诚,方才施法时,地官帝君便降罪惩戒,致贫道双手烫伤,地官帝君恕罪——地官帝君恕罪——”
高崧叹道:“是也,陈公子识见不凡。”
高崧点头道:“陈公子放心,高某不会对别人提及此事,不然的话高某也就不会避回会稽王而伶仃与你说此事了。”
板栗回陆府向陆夫人一一转告陈操之所言,陆夫人张文纨惊奇道:“另有这等事,卢道首竟是妖人。”
……
高崧立在河边细柳下,望着远去的牛车,心道:“这个陈操之弱冠之年就有如此心计,不动声色让卢竦身败名裂,内敛深沉,难测其心,不过陈操之言儒术仁政,实为同道——”
陈操之笑道:“高侍中真是目光如炬,操之佩服,既然高侍中看到了,操之也不相瞒,操之对卢祭酒并无仇怨,却对其以左道之术惑弄君主非常气愤,操之觉得,儒术仁政方是治国正道,这等心胸叵测的方士应拒之宫门外。”
会稽王司马昱对天子司马丕不睬朝政专求长生不老灵药颇感无法,摇了点头,也不肯再多说甚么,对陈操之道:“操之随本王一道出宫吧?”
陆禽指着板栗怒冲冲道:“你这主子,听到一些谎言就来挑衅是非、歪曲卢道首,我即去直渎山问个究竟,待我返来奏明叔父打断你的腿!”
陆禽这一去,而后几日没敢在叔父陆纳府中露面,因为他去直渎山看到的是卢竦双手包扎得严严实实,草药味刺鼻,卢竦从徐州带来的门徒正清算行装,筹办奉养卢竦回徐州养伤。
司马昱便与王彪之、张凭先行,陈操之与高崧落在前面,陈操之拱手道:“高侍中有何见教?”
天子司马丕见卢竦走了,看了看陈操之,点头道:“陈操之不会炼丹,卢竦更是浪得浮名,实在让朕绝望。”起家道:“朕神思昏倦,要回中斋安息去。”
陈操之又道:“我见那卢竦命内侍取十斤青油来,不直接注入青铜鼎却要先注入五个青瓷钵,岂不是多此一举,而那五个青瓷钵较着不止盛十斤油,定然另有物事,并且卢竦弟子对那五个青瓷钵摆放次序似颇讲究,我一时少年心性,便用心更调其次序,实未想到会呈现厥后的成果,究竟是何事理我亦不明,总之卢竦并非仙术,而是骗术。”
陈操之回到顾府,就见板栗已在顾府门房等待多时了,倒是陆夫人得知天子召见陈操之,未知休咎,故遣板栗来问讯。
陈操之看着卢竦那副狼狈的模样,撑在地上的双手红肿腐败,十指表皮尽脱,心道:“这是对你装神弄鬼的惩戒!那斩鬼出血的骗术,过两日我命来震悄悄漫衍,申明其伪,也让那些愚夫愚妇少受一些骗,天子司马丕经此一事也会有所警省吧。”
高崧不信陈操之此举是因为少年心性,目视陈操之,陈操之神清目澈,浅笑相对,高崧道:“陈公子此举为皇上摒弃了一个妖人佞臣,可谓有功于社稷。”
陈操之眉毛一挑,心道:“好险,若陆夫人拜卢悚为师,那我与葳蕤就有更多波折了,并且这个卢竦宣讲的《老子想尔注》就是男女合气术,这类男女合气修炼常常形成群体性淫乱,陆夫人若堕入此中,被污了明净,那真是悲剧。”说道:“板栗,代我禀知陆夫人,直渎山道馆去不得,卢竦乃是妖人,被天子斥退,京中已无其安身之地,不日将蹿回徐州。”命小婵取两百钱赐给板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