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操之退出百花草堂,感觉背心汗湿,这比当日在邺城压服慕容恪还要费心,并且统统智计和机辩都用不上,因为这不是用战略、逞口舌的时候。
陆纳问:“操之与你说了?”
陆葳蕤听陈操之这么说,低下头下,长长睫毛亦覆下,遮住剪水双眸,这事她想过量日了,自那日去看望了谢道韫便常常想,沉默一会昂首问道:“陈郎,你能娶我不能?”
陆纳回到府中已是中午,夫人张文纨迎上,佳耦二人都看出对方神情有异,陆夫人先道:“操之还在后园与葳蕤漫步说话呢。”
陈操之谨慎翼翼道:“操之愚顽鄙陋,蒙葳蕤看重,已是不测之喜,双娶实在是想都不敢想――”
陆纳道:“是啊,天子恐怕陈操之成了龙亢桓氏的佳婿,急着让陈操之与我陆氏,呃,另有谢氏定下婚姻,我与谢安石要求赐婚的表章已经呈上,估计明日崇德太后就会召见葳蕤和那谢氏女郎,呵呵,这个陈操之真有上天眷顾啊。”
陆夫人张文纨不悦道:“操之,你这是与谢氏的人先筹议好了,然厥后报知我陆氏啊!”
陈操之道:“尚将来得及禀明,安石公本日赴台城会与陆使君商讨此事。”
陈操之甚窘,他向来没有被人逼得哑口无言的时候,齐人之福并不是那么好受用的啊。
小厅轩敞,几案茵席高雅简练,茅草屋顶的屋子冬暖夏凉,西南角有一高足小铜炉,吐着细细沉卷烟篆,坐在茵席上的陆葳蕤起家迎过来,轻唤一声:“陈郎君――”如水双眸探听地在陈操之脸上一转,便即垂下精密睫毛。
陆夫人张文纨发觉氛围有异,不自禁地挺直腰肢,说道:“嗯,操之请说。”
陈操之便把昨日在乌衣巷谢府与谢安的说话一一贯陆夫人禀明,没有藻饰,没有虚言,只是照实奉告。
陈操之应道:“能。”
张文纨点头轻笑道:“葳蕤太良善了,让陈操之几句话一哄,一点脾气都没有,我担忧今后葳蕤会被那谢家娘子占了上风。”
陈操之急道:“张姨,长辈决没有这个意义,昨日安石公也是俄然提起这事的。”
陈操之唯唯称是。
陆纳看着陈操之与葳蕤联袂同游的模样,非常欣喜,这几年一向压在心头的大石终究能够落下了,说道:“不见得,葳蕤自有她的聪明处,有点故不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的意味。”
陆葳蕤看看陈操之,又看看继母张文纨,盈盈起家出小厅去――
陆夫人张文纨从速跟上,一边问:“陆郎,天子恩准赐婚了?”
陆夫人点头道:“是。”
6、花树下的天使
陆纳笑了笑,说道:“与我一起去后园看看。”迈步先行。
夏季阳光暖暖,后园花香淡淡,二人执手肃立半晌,陆葳蕤抬眼看着陈操之,问道:“陈郎,你在想如何措词吗?”
……
陈操之对因风道:“你即归去转复道韫娘子,若便利的话当即就去横塘拜访,因为明日崇德太后将召见。”
陆夫人张文纨问:“操之可曾向葳蕤她爹爹说过这事?”
陆纳、张文纨佳耦二人来到后园,远远的见陈操之与葳蕤联袂在花树下穿行安步,不时二目相视浅笑,郎情妾意的模样。
陈操之在陆府用罢午餐,回到秦淮河边陈宅东园,却见谢道韫的贴身侍婢因风候在小婵房里,见陈操之返来,从速上前见礼,说道:“陈郎君,我家阿元娘子遣小婢来问,她明日可否去看望陆小娘子?”
陆葳蕤脸上浮起甜美笑意,好象波纹普通漾开,足下轻挪,靠近陈操之,先将飘零在陈操之肩头的一片碎叶嘬唇悄悄吹落,然后将下巴抵在陈操之左胸锁骨位置,仰起脸轻声道:“陈郎不必费心向我解释了,我不会与人争甚么,我只在乎陈郎如何对我,我只要陈郎想着我,我也想着陈郎,我要嫁与陈郎为妻,这些我都能获得,我还能要求甚么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