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玄说了一句:“李静姝面貌极美――”
李静姝姗姗而至,一袭素裙,幽丽绰约,先向桓温见礼,再以师礼见陈操之。
陈操之指导了李静姝拓展洞箫音域的一些体例,又命人取笔墨来,以燕乐半字谱记下他改编的嵇康的《长清曲》,这支箫曲音域较宽,高音可与横笛媲美,高音用普通小管洞箫底子吹不出来――
李静姝低声应道:“是。”
谢玄仓促赶到,问明环境后也以为无妨,三人正说话间,陈操之的属吏左朗领着将军府执役到祝掾寓所来了,说静姝娘子请陈掾入府传授竖笛。
从建康来姑孰之前,谢道韫想到了很多对付各种难堪场面的对策,却没想到另有这么一条,不管如何说,她都是一个女子,夜入将军府伶仃见桓温不免心下惶惑,当即辞以初来军府,水土不平,身材不适,他日再拜见桓公――
陈操之带着黄小统随府役入将军府,先去见桓温,桓温问起谢道韫之病,陈操之答道:“祝掾是中了些暑气,我让她多饮茶、食绿豆粥,无妨事的。”
陈操之与李静姝入侧厅,李静姝恭恭敬敬取出一紫竹箫,说道:“这是遵陈师指导,从襄阳制笛名手曹破虏处购得的竖笛,陈师看还可用否?”命身边侍女呈递给陈操之。
桓温大喜,今后视陈操之为亲信。
次日午后,为制止桓温夜来召见,谢道韫入将军府求见桓温,对昨夜不能奉召道歉,桓温道:“据陈掾言祝掾冒了暑气,今安否?”
谢道韫道:“郗佳宾不是代子重向桓温禀了然吗,子重不日将巡检大土断,少与李静姝相处,她又能如何!”
陈操之走后,谢道韫问谢玄:“阿遏,静姝娘子是谁?桓公之女?”
宽袍缓带的桓温踱了出去,李静姝睫毛一闪,唇角向上一勾,那一丝魅惑笑意顿时不见了,代之以娇媚风情,迎上前去……
李静姝应了一声:“是”。接过紫竹箫,莹白玉指固执深紫色的箫管,淡淡红唇凑着吹孔,睫毛覆下,双眸幽杳,嘬唇吹奏,一缕箫声袅袅而出――
短曲《风入松》是嵇康所作,意境高雅,虽是琴曲,但以洞箫奏来亦悠呜动听,李静姝吹得不错,只是嵇康的那种温馨高迈之气就非李静姝所知了。
桓温又命人请来军府长史王坦之,一起商讨并官省职及大阅户人之事,由陈操之执笔,奏疏朝廷于本月二十一庚戌日起公布法律,大阅户人,各州郡县自七月二十一庚戌日起至八月三十戊子日止,对地点之民实施大土断,首要有此两项:一是对侨州郡县停止土断,对虚设或疆界庞杂的侨州郡县停止归并、清算,使这与普通州郡“画一”;二是对普通州郡县停止大阅户口,改正户籍上的不实的籍注,把离开户籍的逃户重新入户籍――
桓温笑道:“自当如此,严师出高徒,倾倾传得陈掾之乐律,今后可娱我老怀。”
陈操之接过来细看,竹质精密,动手颇沉,长约合晋尺三尺三寸,粗如拇指,吹孔、音孔光亮,打磨甚为详确,悄悄叩击箫管,渊渊有金石声,赞道:“确是上品竖笛!”
谢道韫忍俊不由笑出声来,点头道:“实未想到‘我见犹怜’脾气这般乖戾,子重谦谦君子,却碰到这么一个不讲理的,亏他忍耐。”
至于并官省职,前日便已议决,由谢安主持、王坦之与郗超为副,各州郡长吏要将其属吏三减其一,那些清贵散职亦减去一半――
陈操之道:“这支曲子比较难,你好自练习,何时能完整吹奏,我再教你下一曲,未学会之前不要再请我入府,我亦有官职在身,不是专门传授竖笛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