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日午后,阳光和暖,十月小阳春啊,陈母李氏说想晒晒太阳,陈操之便搬一张倚床到三楼露台,垫上褥子,这类倚床近似椅子,有靠背无扶手,陈操之抱起母亲上到三楼,让母亲坐到倚床上,小婵和英姑一左一右护持。
小婵悄悄的为陈操之掖好被角,又看了陈操之两眼,走进阁房,轻声道:“小郎君睡得香呢,另有轻微的鼾声。”
“老主母这是在交代后事啊!”小婵固然披着羔裘,也觉身上阵阵发冷,不知该如何作答。
杜子恭命其别人都退到楼廊上去,连在床上扶着老主母的小婵也要出去,室内只余杜子恭和陈母李氏二人。
顾恺之道:“子重,你保护陈伯母,我代你去请杜子恭,本年春月我在建康拜识过杜子恭。”
陈母李氏道:“去睡,不然娘不喜好,莫要为娘身材好些了你却病倒了。”
顾恺之便带了两个部曲,由来德驾车前去钱唐县城,赶到杜子恭府上恰好天亮。
三十8、暖暖冬阳哀而不伤
小婵蹑手蹑脚来到外室,小案灯盏犹明,火盆炭火暗红,矮榻上的操之小郎君侧卧着,睡梦里眉头也微微蹙着,白净俊美的脸庞略显蕉萃——
顾恺之、徐邈、刘尚值都来露台陪陈母李氏说话,陈母李氏表情愉悦,对陈操之道:“丑儿,吹支曲子给娘听,这些日子你都忘了吹曲了。”
约莫四更丑时,来德上来讲:“小郎君,牛车备好,我们解缆吧。”
陈操之便去外间矮榻上躺着,接连熬了几夜,也的确很累了,不一会就沉甜睡去。
陈操之让小婵和青枝带宗之和润儿上楼安息,宗之、润儿却挣开手,不肯去,要守着祖母,但愿祖母很快好起来。
杜子恭道:“再思之。”
……
陈母李氏又问:“宗之、润儿都睡得好吧?”
睡在外间的陈操之蓦地惊醒,翻身下榻,走出去问:“娘,你还好吗?”
杜子恭道:“请顾公子稍等,待我去拜祭了三官帝君再随你去。”
小婵答道:“小婵就是等宗之、润儿睡着了才下来的,另有青枝照看着呢,老主母放心。”
陈咸道:“七弟妇固然通达,先朝与本朝俱倡导薄葬之风,不过七弟妇精力量色尚好,不须早早立遗言,好生疗养便是,操之尚未娶妇、宗之尚未成人,七弟妇还得筹划这个家啊。”
这日是十月初8、癸丑日,陈母李氏让英姑帮她洗脸梳髻,然后命小婵叮咛来福,去把族长陈咸和四伯陈满、另有东楼陈谟的嗣母周氏请来,这是东、南、北三楼的家主,陈母李氏要立遗言。
小婵道:“这是老主母的羔裘啊。”
正这时,四屏大床上的陈母李氏俄然颤抖起来,小婵从速起家去看,急问:“要不要喊小郎君起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