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啸父家学渊源,自幼颖慧不凡,精研儒家典范以外,对玄学亦广为浏览,年甫及冠,申明大振,与孔汪号称会稽双俊,客岁东海王征其为王友,辞不就,傲岸不群,闻知孔汪娶陆氏女不成,却与情敌陈操之订交,且盛赞陈操之,虞啸父便心胸不忿,早想见地见地陈操之,在儒玄上佩服陈操之,为会稽世家后辈争颜面,此次陈操之来会稽复核土断,虞啸父得知动静便从余姚赶来,郡学博士虞约是他远房叔父,虞啸父便在虞约处驻留,筹办请郡丞陆俶安排,让他与陈操之辩难一场,未想陈操之本日便来到卧龙山郡学,明言要与其叔父虞约辩难,陈操之这是欺会稽无人啊,虞啸父内心嘲笑道:“本日定要辩得陈操之哑口无言,陈操之来此天然是想借辩难来博得会稽学子的礼敬,为其复核土断制造阵容,我九叔大哥,才情不免滞涩,辩不过陈操之是很有能够的,但陈操之没有想到我虞啸父会在这里,这下子他失算了,看我如何让他快意算盘落空——陈操之辩难得胜,名誉大跌,他在会稽土断天然也就难以推行下去,我也算是为会稽除了一害。”
陈操之知伸谢道韫男装退隐,东山谢氏庄园里的人还是要瞒着的,便道:“那好,待我从余姚返来再去东山与你一道回山阴吧,我在东山口曹娥亭等你。”
虞啸父一窘,辩道:“理义不明,便要致用,此乱政也,祸国殃民皆此类。”
陈操之表示谢道韫先答,谢道韫便用她那奇特的洛阳正音说道:“离形去知,冥灭是非,不为物役,任运天然,此庄子清闲游也,正始玄风亦是感生之窘境以求自脱耳,至于沉湎于酒色、放浪于形骸,赤身、驴鸣、夜饮、服散,此流弊也,岂玄学之罪哉。”
虞啸父挺腰跪坐,目视陈操之,缓缓道:“请陈左监出题。”
虞啸父道:“这就要看陈操之的辩才了,他要厉行土断,总要见我七叔父的。”
虞啸父也知陈操之企图,淡淡道:“当代道不宁,礼乐崩坏,又何谈治国平天下!”
此次辩论兼讲学从上午正辰时直至午后未时初,会稽郡学的七十余名学子绝大多数被陈操之的思辨才学佩服,听君一席话,胜读十年书啊。
余姚虞氏自东汉末年开端鼓起,历数百年不衰,不但三公九卿代有其人,并且余姚虞氏在经学、历算诸学术上都有极高成绩,东吴孙权的重臣虞翻便是易学大师,其九卷《易注》集前代易学研讨之大成,其他《老子》、《论语》、《国语》皆为时人所重,虞翻更晓得兵法,文武双全——
谢道韫报以浅笑,她明白陈操之的心机,她也有这类二人同心、其利断金的感受,又想,这难道珠联璧合?
陈操之、谢道韫下山回城时,那些学子殷殷相送,更请陈操之有暇再来讲学——
陈操之看了一眼身边的谢道韫,心道:“我与英台兄联手,即便王弼、何晏复活,又有何惧!”
陈操之把礼与土断联络起来,虞约不出声了,余姚虞氏向来都是反对土断的,这还真不能说是知礼守法。
会稽郡学博士虞约道:“好,老夫先出一题——子张问:‘十世可知也?’子曰‘殷因于夏礼,所损益,可知也;周因于殷礼,所损益,可知也;其或继周者,虽百世可知也’,古人务为玄虚,礼教废弛,更有非汤武而薄周孔之辈,夫子岂知后代有本日哉!两位对此有可高论?”
虞啸父感觉本日不知如何一回事,心浮气躁,话一出口就落下风,底子不是辩难的氛围,感受有点混乱,便想先理理眉目,道:“愿听陈左监高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