郗璇先陪陆夫人母女到佛前参拜,然后同到香客居暂歇,郗道茂温婉地跪坐在既是姑母又是阿姑的郗璇右首,用小碟盛着枇杷果请郗璇和陆夫人、陆小娘子食用。
陈操之将手中笔交还给王氏仆人,走过来见一僧徒将一蒲团放在支道林身前,他就先跪了上去,合什道:“何敢受林公之拜,小子对这些佛理也是一知半解,这些偈语俱非小子所悟,乃是小子数年前梦见两位和尚的相互对答,和尚不知何名,所言奥妙非常,小子醒来源历能记,真奇事也!”
禅宗以心为宗的实际是以《金刚经》“空”之梵学为根底的,而一部五千言的《金刚经》之精华在于“统统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”这四句偈言中,此时的鸠摩罗什尚未成年,还要再过二十年才会开端翻译这部大乘佛教最首要的典范《金刚般若波罗蜜经》,以是支道林虽对“色即为空,色复异空”很有研讨,但对实相无相的奥妙法门不管如何苦思冥想,老是不得其门而入,难见菩提清净之秘闻,比如暗夜跋涉,曙光在前,却老是不能近前,本日见到陈操之所书的这两首诗偈,真有醍醐灌顶之感,双手合什道:“陈施主是在点化贫道啊,陈施主定是西方佛子转生,请受贫道一拜。”说罢,命僧徒取蒲团来,他要向陈操之行膜拜大礼。
王羲之浅笑道:“甚好,汝二人订交为友,正可相互促进。”对陈操之道:“陈公子——”
对比这两首诗偈,讲究心如止水、即色游玄的支道林所受的震惊不啻于静夜惊雷,支道林长眉掀动,手里的麈尾不住颤抖,显现其内心狠恶的思考和动乱——
王羲之对王献之道:“论擘窠大字,陈公子不如你,陈公子之书胜在创新出奇,善能融会贯穿,颖慧不凡——献之,你一贯自以为论书法年青一辈你第一,本日应知人间奇才多有,这陈公子就是汝之劲敌。”
郗璇笑着打量陈操之,说道:“老妇晓得,郗超曾对我提及过,钱唐陈操之,纯孝多才,本日一见,才知竟如此俊美。”侧头对儿子笑道:“阿敬,可把你比下去了。”
王羲之笑道:“林法师德音高远,神理绵绵,本日却对一个后辈小子如此崇拜,真让老夫吃惊。”
饰辞梦谶感到奥秘是前人一贯的做法,以是陈操之这么说,支道林并无任何迷惑,因为陈操之的确破解了贰内心的知障,一种豁然贯穿的感受让他生出大欢乐心,也跪下道:“那也是高僧大德托梦于陈施主,非有宿世功德,孰能当此。”
这时,寺僧来请用斋饭,天然是男女香客各居一院的,用罢斋饭,郗璇与陆夫人一边饮茶,一边聊些家常琐事,小婢短锄出去对陆葳蕤轻声说了一句甚么,陆葳蕤便红着脸对张文纨道:“娘亲,我要出去一会。”
高平郗氏亦是书法世家,郗鉴及其二子郗愔、郗昙俱已书法名世,郗璇是大才女,秉承父兄书风,篆、隶诸体,无不精美,传闻献之与操之写了大字,天然要看,便携了陆夫人的手,一起来看壁上大字。
支道林道:“陈施主二偈,明心见性也,所谓统统众生皆有佛性,此论既明,真乃无上功德。”便即叮嘱支法寒师兄好生接待众香客,他自回禅房参悟,连老友王羲之都不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