支愍度头颅微耸,合什念佛,连称:“善哉!善哉!”乃问:“何谓自性般若?”
陈操之淡淡道:“王氏兄弟皆负盛名,二选一也很难遴选啊。”
陈操之道:“世人整天口念般若,不识自性般若,如同说食不饱,口但说空,万劫不得见性,终无无益。”
陈操之道:“大师有我故,以是不见。”
谢玄目视陈操之,说道:“王氏兄弟此番是来向我阿姊求婚的,两兄弟任由我阿姊遴选――”
陈操之道:“仓促来去,未由得见。”
谢玄道:“王氏兄弟到陈家坞听了子重兄的竖笛曲后,甚是赏叹,说桓野王赠笛之人公然名下无虚,我三叔父也亟盼得闻――”
谢玄说话还是傲气实足:“我与家姊普通,只重人才不看家世,不过豪门也的确少有出类拔萃的人才,子重兄是罕见的,我敬子重兄,不敬豪门。”
老衲支愍度道:“陈施主切莫哀痛,令堂有天赋之疾却能活过知天命之年,又何尝不能持续求活?老衲开一个方剂,让令堂每日煎服,谨慎保养,或可延年益寿。”
支愍度问:“既在目前,老衲何故不见?”
陈操之心道:“豪门后辈要出人头地,可比士族后辈难上百倍。”
陈操之在一边道:“母亲,度公精通佛法,医术亦是圣手,母亲这失眠心悸之疾可请度公慈悲诊治。”
谢玄问:“子重兄在东山见到王凝之、王徽之兄弟否?”
十7、天赋之疾
谢玄道:“子重兄不就脱颖而出了吗,真要有才,非论士族还是豪门,总会为世人所知的。”
陈操之与谢玄退出支愍度大师的客房,见月色甚好,谢玄道:“子重兄,你我且到后院安步如何?”
陈操之道:“只在目前。”
支愍度便未进书房,对陈操之道:“觅个平静处,老衲要与陈施主细谈。”
两盏油灯光影晕黄,清癯衰老的高僧支愍度盘腿趺坐在灯影里,目光慈和,谛视着陈操之,道:“陈施主尚未用饭吧,请先去用饭,然后老衲再与陈施主叙话。”
陈操之便随谢玄到堆栈后院,后院有几株榆钱树,一串串金黄色的榆钱垂挂着,有微带苦涩的暗香。
陈操之心悬了起来,说道:“葛师叮咛我本年蒲月后莫要外出。”
陈操之便去用了斋饭,仓促沐浴后披发披襟来见支愍度,支愍度还是在灯影里坐定,仿佛一动未曾动。
陈操之道:“是,还是感觉称呼英台兄更合适,令姊也这么以为。”
支愍度说道:“令堂之疾是与生俱来的,本来这类心疾之人是不能生养孩子的,临蓐时极易心跳过速而夭亡,但令堂却对峙过来了,实乃古迹――”
蒲月十九日傍晚,陈操之一行四人终究在余暨县赶上了支愍度大师与谢玄,谢氏仆人将一家小堆栈包下,洒扫后请度公和遏郎君入住,陈操之赶到时,谢玄刚陪支愍度用过斋饭。
陈母李氏见到名传遐迩的度公亲来陈家坞,甚是欢畅,她还不晓得儿子请度公来给她治病的。
陈操之顿时喉咙发干,声音发涩:“请度公明示。”
支愍度感喟一声,说道:“是了,葛稚川医术在我之上,他束手无策的疾病老衲亦无能为力。”
陈操之道:“是客岁才得的病,当时晕眩得没法安坐,得葛稚川先生开了一个方剂,服用后起先有效,本年以来却见效了。”
陈操之在谢玄身边坐下,老衲支愍度开口道:“陈施主,此有故彼有,此无端彼无,十二人缘,众生桎梏,何由得脱?”
老衲支愍度有些胡涂了,既要“无我”才气见自性般若,可陈操之又说如果连“我”都没有了还以甚么来见自性般若呢?看来这个“无我”并非真的“无我”,而是要放下我所固执的东西―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