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着少年沈石黔期盼的目光,陈操之道:“有汝父在,洛阳就能守住。”
陈操之道:“我德薄望轻、才疏学浅,如何能收徒授学,毋乃为时人所笑!”
顾悯之走后,陈操之召沈赤黔入书房长谈,吴兴沈氏与义兴周氏皆有尚武之风,颇异于其他江东大族,当年周处斩蛟杀虎除三害,沈充、沈劲父子都是熟读兵法,这沈赤黔年十五岁,即习弓马,筋骨颇健。
在桓温、郗超看来,司马皇室的气力既不如侨姓的王谢大族,也不如吴姓顾陆土著,以是南人北人皆不动,就拿皇室来立威,可见晋皇室陵夷到了多么境地!
陈操之听郗超这么问,就明白桓温真是要惩办司马宗室来立威了,天子司马奕新立,即封庾希之妹为皇后,庾希、庾蕴兄弟是桓温最忌之人,以是桓温对新君司马奕非常不满,找个司马氏宗室来立威,一可严其法禁、推行土断,二也是给天子司马奕一点恐吓,让司马奕不要想着以庾氏兄弟来管束他。
沈赤黔大喜,当即行拜师大礼,并命侍从呈上束脩礼品,跟从沈石黔从吴兴来建康的有十二名主子、一名管事、一名典计,沈石黔都安排在城中堆栈居住,来到的顾府的只要两名主子和一名典计。
晋室南迁,一样也封了很多司马氏王国,诸如汝阳王、东海王、琅琊王、彭城王、章武王等十余王国,这些王国当然没有之前西晋时那么大,也就相称于一个小县,多数集合在晋陵、建康一带。
陈操之晓得顾悯之有话有话要对他说,便让沈石黔到冉盛房里略坐,然后问顾悯之道:“顾叔父与大陆尚书谈得如何了?”
陈操之道:“赤黔不必过于忧愁,汝父定能建功还朝。”
少年沈赤黔久闻陈操之之名,对陈操之凭一己之力把家属由庶入士非常佩服,本日一见,对陈操之的风仪又极其倾倒,并且言语之间,陈操之对吴兴沈氏没有半点轻视,对沈氏尚武亦颇赞美,这让沈赤黔深感碰到了明师。
郗超道:“若要拿南人来立威,吴郡四姓和会稽四姓权势刁悍,等闲不能动,平常士族嘛又起不到立威之效;若要拿侨人来立威,晋陵郡的侨人又不在土断之列,居住在其他州郡的多为王谢大族,也不能擅动,桓公本身便是侨人,对侨人总要偏袒一些的——”
十、杀一儆百
陈操之道:“江东户籍总数不过百余万,按点窜后的荫户制计,士族能够合法占有的荫户估计在五万户以上,隐户更是倍之,朝廷赋税流失、徭役无人,更易被1、二门阀把持,愚觉得此非长治久安之计,要之,皇室、当政门阀与世家大族三足鼎立,如答应以外御北虏,内安民生——天之道损不足而补不敷,凡事过犹不及、盛极必衰,士族庄园不成能无穷扩大下去,与其亢龙有悔,不如未雨绸缪。”
提及本次大土断之事,作为刑余之家,吴兴沈氏当然没有顾陆朱张、虞魏孔贺那样的底气,不敢违背,已告急清理出一千三百隐户交与武康县注籍。
顾悯之点头苦笑道:“陆始差点又要与我顾氏断交,经其弟陆纳苦劝,才勉强承诺推行土断,不过依我看陆始仍然执迷不悟,三吴检籍只怕另有波折。”
陈操之见沈赤黔意诚,且言语明朗、目光沉毅,比平常少年慎重很多,便不再谦辞,承诺收下沈赤黔为弟子。
陈操之问:“桓公是意在南人还是北人?”
八月初五是休假日,陈操之不必去台城土断司,荫衣门客制和劝退令本日会加急通报下去,过几日才会有各州郡履行土断的动静通报返来,郗超与西府的动静通报亦甚频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