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操之略一迟疑,点头道:“好,也趁便向万石公告别。”
郗超浅笑道:“同窗而同僚,亦是快事。”因问陈操之与陆氏女郎之事,说道:“陆祖言对子重还是是极赏识的,但陆始此人刚愎自用、刚强难移,子首要得他允婚,难矣哉,我觉得子重娶陆氏女郎比娶谢氏女郎还难。”
郗超哈哈大笑,便不提这事,说道:“子重明日与我同去谢府看望祝英台如何?”
陈操之问:“佳宾兄,桓大司马北伐,慕容氏乎?苻氏乎?”
纱帐后的谢道韫“嗯”了一声,又是半晌无语。
四月十六日,陈操之伴随郗超去乌衣巷谢府拜访谢万,因为谢玄并未将阿姊苦恋陈操之之事对四叔父明言,以是谢万对陈操之仍然很客气,听郗超述桓大司马之意,辟祝英台入西府甚急,并说已写信给其兄谢安石,更要派人去上虞请祝氏族长来,谢万心就是一沉,若郗超去问祝氏族长,就会晓得无祝英台此人,郗超是驰名的短长人,不给他一个交代他不会放过此事的,道韫冒名祝英台之事只怕会给他发明——
谢道韫道:“子重如何答复?”
陈操之心道:“你郗佳宾是桓温亲信,你谏不听,我谏又有何用,看你这笑笑的模样,想必又是为桓温虚张阵容之谋,以北伐求名誉尔——郗佳宾虽与我交好,但没有到交心的境地,嗯,我不也对郗佳宾有所保存嘛。”笑道:“佳宾兄莫要瞒我,桓郡公多么人,岂不明天时天时人和,必另有筹算!”
郗超道:“看来祝英台十八日是不能与你一道去姑孰了,让谢幼度陪你去,我在建康另有些事,恰好催促祝英台早日成行。”忽问:“子重与祝英台友情如何?”
谢玄道:“四叔父,侄儿细心考虑过这事,道韫阿姊退隐也并非不成行,有我在西府能够帮她粉饰,三年前陈操之与阿姊同窗数月也未发觉阿姊竟是女子,以是叔父不消太担忧阿姊会泄漏女子身份,以阿姊的才调,若能立下功劳,对我谢氏也不无裨益,就算万一不慎,露了实在身份,解聘回籍可也,谁敢嘲笑!而如果现在回绝桓郡公,不准阿姊退隐,阿姊的身份反而泄漏得更快,如许退隐不成反而是笑柄。”
陈操之讶然,影象中桓温第三次北伐应当是6、七年后吧,当时燕国辅政的太宰慕容恪归天,燕国君臣猜忌、民气浮动,桓温以为有机可乘,故出兵攻燕,连战连胜,燕主慕容暐、太傅慕容评大恐,遣使向秦王苻坚求救,许以割地,苻坚用王猛“援弱击强”之策起兵两万来救,与此同时,慕容暐启用军事天赋慕容垂为将,一代枭雄桓温终致枋头惨败,名誉大跌,代晋自主之谋终究不成——
陈操之松了一口气,心想:“本来郗佳宾说是的祝英台娶谢道韫之事啊,我还觉得郗佳宾意有所指呢。”
英台兄敏感得很哪,陈操之道:“幼度让我劝你撤销退隐之念。”
孟夏之夜,凉暑恼人,北窗下卧,看月色入户,陈操之与郗超抵足长谈,提及迁都洛阳之议,郗超道:“果如子重所料,迁都之事寝矣,侍中高崧传天子诏,说甚么‘诸所处罚,委之高算’,统统都由桓大司马决定,但先要运营河洛,这岂是一年半载之功!朝臣如王述辈仿佛料定桓大司马有力廓清中畿,故有此说,桓大司马决意再次北伐,子重有何建议?”
陈操之道:“雅敬其才。”内心想的是:“英台兄之才,终老林下可惜,我不助她谁助她,我不能因前日谢玄的一番话就必须去娶谢道韫,也不能因为我爱陆葳蕤,就得拒谢道韫于千里以外,因为,知己可贵,与英台兄相处是很奋发的,让人不敢懒惰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