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容冲停下脚步,将手里的绿灯笼递给陈操之,说道:“陈洗马先到精舍前等我,我便利一下。”
那老衲也盯着冉盛,神采寂然,缓缓道:“张荆奴后颈有颗大黑痣,郎君知否?”
陈操之心知遭了慕容冲的恶作剧,此番北来,一向是他算计别人,没想到彻夜却被这孺子算计了,这真是小鬼难防啊,这时若觅地遁藏岂不是更显心虚,好似做了那逾东墙而搂其处子的负苦衷,但就如许站在这里,费事恐怕也不会小。
陈操之转头看,慕容冲和两个内侍踪迹不见,昔日寸步不离的冉盛也没看到,却与这鲜卑公主面劈面,这景象实在有些难堪,说道:“失礼了,鄙人寻中山王去。”
因为不准百姓来龙岗寺参拜,以是虽是盂兰盆节,寺中仍然冷僻,满殿香烛,人影阑姗。
老衲却不急着说话,喘气了一会,忽道:“这位郎君可识得藉荆奴否?”
陈操之抬眼看时,见竹林掩映,有三间精舍,有灯光透出,在这静夜山间显得尤其清幽可喜。
……
陈操之道:“天然是因为佛图澄大师佛法清深、神异不凡。”
这鲜卑公主较汉人女子是要胆壮很多,既自报姓名,陈操之当然不能甩手就走,只好停下脚步,回身见礼道:“江左陈操之,见过清河公主殿下。”
陈操之退后一步,将手中灯笼放低,略一躬身道:“鄙人应中山王殿下之邀前来,打搅莫怪。”说罢,回身便回,却听身后那少女娇稚的声音道:“陈洗马,感谢你画的天女木兰,我很喜好,我是慕容钦忱,慕容冲的姐姐,那日畋猎我就见过你。”
一条山涧曲盘曲折,流泉细碎,十五的圆月已经升起,看那山涧,恍若迸碎的月光漱石跳溅而下。
陈操之惊诧,还没回过神来,忽见一蓬的细碎轻柔的物事直洒到他脸上,缤纷而落,香气扑鼻,却本来是一团揉碎的花瓣,随即听到那少女“啊”的一声惊呼,明显发明面前的并非是凤凰儿慕容冲。
此时暮色已下,遥见一座梵刹倚山而建,大殿三楹,灯火光辉,慕容冲问:“陈洗马可知我大燕皇室为何独尊龙岗寺?”
冉盛问:“老衲人是何人,说话如此奇特?”
冉盛心头一凛,荆叔曾说过他姓藉,藉荆奴不就是荆叔吗,这梵刹老衲为何俄然提及荆叔的名字,是想摸索甚么?
陈操之道:“客岁在建康,曾听竺法汰长老开讲《放光般若经》。”
四十3、梵刹奇遇
冉盛问:“道人有何事?”这老衲方才就跟在长老竺法雅身后,冉盛觉得是竺法雅命他来传话。
陈操之曲指将眉间沾着的一片细碎花瓣弹落,手中绿灯笼举高一照,见立在竹林精舍前的少女一袭白衣,斑斓至极,轻纱普通月光亦难掩其丽色,只是那双眸子让陈操之错愕:这少女仿佛是个瞽者,可惜!
陈操之跟在慕容冲身后,看着这金发孺子手提一盏碧绿灯笼走在竹林山道间,幽幽碧碧,月光闪动,并且很奇特的是,只要两个也提着绿灯笼的少年侍从,常日慕容冲最喜领着的花枝招展的班队并未跟来,便问:“殿下方法我去那里?”
慕容冲睁大蓝幽幽的眼睛,问:“陈洗马愿见我母后吗?”
陈操之来到竹舍精舍外,还没站定,忽见中门大开,有个少女的声音娇嗔道:“凤凰,如何这时才来,等得我好不耐烦!”
竺法雅道:“昔日老衲与竺法汰师弟同在大和尚(即佛图澄)座下听法,今法汰师弟在江东弘法,老衲则住裼于此,不通消息二十年矣。”又问:“老衲闻瓦官寺新画壁画,天花乱坠,妙丽非常,据言是顾恺之与陈操之二人所画,那陈操之与陈施主但是同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