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老衲望着冉盛点点头,眼里流出浑浊的老泪,说道:“十三年前呀呀学语的小童长成雄浑沉着男人矣!老衲姓藉名罴,郎君可曾听荆奴提及?”
苏骐、沈赤黔二人并未跟从陈操之来龙岗寺,他二人受命刺探秦国使臣席宝的动静去了,彻夜随陈操之来此的只要冉盛。
因为不准百姓来龙岗寺参拜,以是虽是盂兰盆节,寺中仍然冷僻,满殿香烛,人影阑姗。
陈操之抬眼看时,见竹林掩映,有三间精舍,有灯光透出,在这静夜山间显得尤其清幽可喜。
慕容冲睁大蓝幽幽的眼睛,问:“陈洗马愿见我母后吗?”
但下一刻,陈操之就晓得本身看错了,那少女眼眸一动,映着灯笼光的虹膜瞳人幽蓝通俗,这眸光,让人冷傲,却本来这少女眼睛的虹膜既非玄色也非慕容冲那样的蓝色,而是一种浅碧色,色采较淡,乍看之下好似瞽者的眼睛,但眸子一转,则神光聚散,的确让人沉迷。
陈操之道:“能躲避最好。”
慕容冲跑过来道:“陈洗马,这可如何好,若让我母后看到你和我姐姐在此私会,是不是要发怒?”
冉盛满身肌肉绷起,眼睛盯着这老衲,若觉其不怀美意,他会毫不踌躇地一把卡住老衲的脖颈将其丢到山涧下!
冉盛问:“老衲人是何人,说话如此奇特?”
慕容冲头也不回隧道:“陈洗马莫要惊惧,这嵯峨山并无野兽,我母厥后此礼佛,更是禁卫森严,不会有伤害的。”
“陈洗马有所不知。”慕容冲对劲道:“当年石虎进军辽西,想要攻取我燕都大棘城,佛图澄大师进谏道:‘燕福德之国,未可加兵。’石虎不听,成果大败。”
慕容冲道:“那好,你随我来,我们先去后山放灯。”转过殿角,向后山而去,手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一盏碧绿的小灯笼。
陈操之惊诧,还没回过神来,忽见一蓬的细碎轻柔的物事直洒到他脸上,缤纷而落,香气扑鼻,却本来是一团揉碎的花瓣,随即听到那少女“啊”的一声惊呼,明显发明面前的并非是凤凰儿慕容冲。
不料清河公主说道:“陈洗马就在这里等着,凤凰就要来的,凤凰与我约幸亏这里放灯。”
龙岗寺在漳水畔、嵯峨山下,山不高,但峭壁流泉,风景清幽,庙门是两块巨石耸峙,石梁横架其上,人从石门中过,很成心趣。
这鲜卑公主较汉人女子是要胆壮很多,既自报姓名,陈操之当然不能甩手就走,只好停下脚步,回身见礼道:“江左陈操之,见过清河公主殿下。”
冉盛这时大踏步赶来,站在陈操之身边,陈操之眉头微皱,没有重视到冉盛神情有异。
慕容冲道:“就到了,你看,就在那边,山涧的泉源,从这里放灯,能够一向流到山下,流入漳水。”
陈操之道:“天然是因为佛图澄大师佛法清深、神异不凡。”
冉盛闻言大惊,荆叔就是藉罴的家将,藉罴是冉盛的父亲冉闵部下的司隶校尉,邺城被燕军攻破时,就是藉罴命荆奴抱着年方四岁的冉盛逃命的,而当时,冉闵妻董氏和宗子冉智已经不能脱身,被俘后被殛毙——
邺城西北郊驰名刹龙岗寺,十六年前一代高僧佛图澄圆寂于此,此寺原为后赵国主石虎为佛图澄所建,石勒、石虎叔侄残暴残虐、杀人如麻,但对西域高僧佛图澄却又崇信非常,当年石虎曾在邺城四周广建梵刹,后皆被冉闵和慕容氏所毁,只要龙岗寺独存,慕容暐迁都邺城后,龙岗寺更被定为皇家寺院,等闲人不能入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