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文纨蹙眉道:“嗯,定是别有用心之辈想坏我陆氏名誉,你爹爹又去官在家,这是想禁止你爹爹复出啊,我会让人清查谎言泉源的——”
眼看日色昏蒙,雪下得愈发大了,冉盛少年心性,感觉如许过年好冷僻,小郎君却还在不断地写呀写——
腊月初六一早,小婢簪花醒来,见室内大明,觉得睡过甚了,仓促著衣下榻,推窗一看,却见小惜园已是乌黑晶莹天下,一夜大雪,积了厚厚一层,不由欣喜地叫了起来:“下雪了,小娘子,下雪了——短锄,懒虫,快起床。”
陆纳续弦夫人张文纨从室内出来,说道:“天寒大雪,梅岭定然积雪过膝,登山必定袜履尽湿,若致病那可如何是好?”说这话时,张文纨眉头微蹙,眼里忧色深重,打量着一身素白、容颜娇俏的陆葳蕤。
张文纨道:“葳蕤,让短锄留下,我要短锄帮我做件事。”
陆葳蕤面色绯红,点头道:“张姨晓得的,我爱花、爱绘画,陈郎君当时在吴郡,爹爹赏识他,常来府上,又帮我救活了菊花玉版、另有荷瓣春兰,我很感激陈郎君,但也仅此罢了,葳蕤年幼,何尝晓得甚么男女情爱呢。”
风紧雪急,这纯美的童音仿佛天籁。
短锄道:“回夫人的话,因为前次小娘子在钱唐很得陈郎君母亲关照,得知其病逝,便让小婢代她前去致奠,夫人晓得葳蕤小娘子是极其重情的。”
簪花吓了一跳,从速找了一件乌黑的羔裘披到陆葳蕤身上,抱怨道:“小娘子只担忧花会不会冻着,却不管本身会不会冻着。”拥着陆葳蕤回到素幔大床上,奉侍她穿穿着裙。
陆葳蕤白如美玉的脸庞渐渐红起来,声音倒是安静,说道:“那爹爹和张姨如何对待这流言流言呢?”
张文纨立在案前看了一会《山居雪景图》,又看了看陆葳蕤,陆葳蕤浅笑相向,眼神洁白,一派纯真。
张文纨想着阿谁才调横溢、风仪卓绝的豪门少年,心道:“那陈操之如果会稽虞、魏、孔、贺后辈,倒真是葳蕤的良配,可惜他只是一介豪门,即便才调绝世又能如何,葳蕤如何也不成能嫁给他!依我看,葳蕤应当是对陈操之很有好感,那样俊美又多才的少年郎说毫无好感是自欺欺人,有好感不见得就是有私交,但是——”
……
陆夫人张文纨想的是,待陆葳蕤来岁八月齐衰一年期满,就择高门后辈订下婚姻,谎言自会不攻自破。
陆葳蕤道:“张姨你想呀,我为亡兄守孝,半年不出墅舍大门,那陈郎君四月便回了钱唐,现在其母病逝,要服孝三年,这流言从何而起呢?”
张文纨冷冷道:“跪下。”
张文纨挥手让其别人都退出去,陆葳蕤仍然不动声色,该来的老是要来,为了能和陈郎君在一起,她早就想过各种困难,并且六月去钱唐那次,丁氏嫂嫂和她谈了一小半夜,她不至于惶恐失措。
短锄倒也没有吓得魂飞魄散,说道:“小婢奉家主、夫人之命奉养葳蕤小娘子,忠心耿耿、一心一意,不知有何罪?”
……
陆夫人张文纨带着一群婢女来到小惜园,短锄面如土色跟在张文纨身边,见到陆葳蕤,忙使眼色。
“丑叔,我也来了——”
陈操之当即走了出来,说道:“快去接他们,这山道结冰了,千万莫让润儿他们摔到。”
陆葳蕤来到鹤鸣小院时,陆纳正立在廊下负手看两个仆人扫雪,见到女儿,肥胖的脸庞暴露淡淡笑意:“蕤儿,走雪路没有滑跤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