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马昱道:“试为诊治何妨。”便携着陈操之之手,穿堂入户,来到司马道福闺居,进了阁子,见帐帷低垂,内有喁喁细语。
司马昱在清言雅室访问陈操之,问知陈操之是陪谢玄记念返来,叹道:“半月前庾皇后驾崩,与羊氏女似在同一日,噫,灵轜动纠葛,龙首矫崔嵬。挽歌挟毂唱,嘈嘈一何悲!”
陈操之道:“客岁吾师稚川先生临终留《疬气论》一书赠我,但愿我能催促有司预为防治,今我随幼度同去同回,略事察看,不会多担搁的,请大司马恩准。”
陈操之天然不能拔腿就走,当下也未几言,就于外室写了一方,命人按方煎药,一日二服,然后告别而去。
在司马道福身后,有一轻纱遮面的素衣女子跟从司马道福向琅琊王见礼,并未说话,陈操之一见这蒙面的素衣女子,颇感惊奇,固然看不到这女子面貌,但其身量高挑窈窕,举步之间,风致楚楚,不是李静姝还会是谁!
陈操之回到谢玄寓所,对谢道韫、谢玄说了同去广陵之事,次日一早,谢道韫去令史处领了征召顾恺之入西府的文书,便与陈操之、谢玄乘马前去江口西府水军船埠,从那边登船逆流下广陵。
桓温点头道:“陈掾诚仁爱君子也,那明日你便随谢掾同下广陵,谨慎莫感染疫气,你但是桓某倚重之人。”将上车时,转头道:“祝掾也一并去吧,为我征顾恺之入西府,从广陵返来先到建康候命,待氐秦答复,我将表奏你出使。”
桓温道:“此是常情,自无不允,谢掾也莫要过于哀痛,汝是谢家玉树,宜自保重。”
谢道韫低声道:“阿遏从未见过那羊氏女,悲从何起啊?”又自答道:“虽未相见,但内心早有这么一小我,要毕生厮守的,却俄然逝去,情何故堪啊!”
谢玄于船头置酒,举杯酹江月,唱《薤露歌》,悲音激催,数十船工倾耳听之,无不恻然有感。
江心月色,冷冷僻清,远山静穆,挽歌悲摧,谛听,水流声弘大而深沉,仿佛是从地底涌出,仿佛是唯美挽歌的背景音乐。
谢玄的属吏从速将此事报知大将军府主簿魏敞,魏敞报知桓温,桓温亲来谢玄寓所吊问。
司马道福无甚急智,心亦不细,愣愣地看着李静姝,李静姝只好又提示她:“郡主是不是头晕目炫?”说着还眨了眨眼睛。
仲春十二日傍晚,冉盛领着一百军士从建康回到姑孰军府,来德也跟着一起达到,同来的另有两名谢府执役,却带来一个凶信,谢玄即将迎娶的羊氏女郎传染瘟疬,于本月初七日身故。
桓温道:“陈掾客岁土断时便言要防备疬疫,各州郡虽有必然防备,但还是难避天灾,陈掾就不必去了吧,尚书台自会行文要求各地谨防时疫的。”
陈尚已由典书丞升为琅琊王舍人,典书丞与王国舍人固然同为九品,但职位不一样,舍人是闲职, 一贯是高门士族后辈培养资格的过渡官职,不消两年便可升迁。
王劭有些不悦,说道:“葛稚川《疬气论》我已命人誊写百余份,分发至各郡少府,医药多备,无劳子重挂怀。”
司马昱稍一凝想,恍然道:“本来是李氏娘子。”既知这是桓温侍妾,司马昱倒是不便久待,命侍女去请司马道福的生母徐妃来相陪,毕竟李静姝虽只是一个侍妾,但倒是归义侯之妹,身份特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