桓温回府时,陈操之跟了出来,说道:“桓公,明日我欲随谢幼度同往,去察看一下时疫风行,建议州郡采纳办法,莫使伸展开来。”
司马昱明显不知李静姝会在这里,问司马道福:“道福,这位娘子是谁?”
司马昱道:“试为诊治何妨。”便携着陈操之之手,穿堂入户,来到司马道福闺居,进了阁子,见帐帷低垂,内有喁喁细语。
司马道福总算明白过来了,从速以手支颐,作娇呻道:“哎呀,头好晕。”两个侍女从速扶着她坐回绣榻。
在司马道福身后,有一轻纱遮面的素衣女子跟从司马道福向琅琊王见礼,并未说话,陈操之一见这蒙面的素衣女子,颇感惊奇,固然看不到这女子面貌,但其身量高挑窈窕,举步之间,风致楚楚,不是李静姝还会是谁!
谢玄的属吏从速将此事报知大将军府主簿魏敞,魏敞报知桓温,桓温亲来谢玄寓所吊问。
陈操之向司马昱禀报了桓温成心派他出使氐秦之事,司马昱对这事不大感兴趣,晋室之危,不在北虏,而在放肆之权臣,又听陈操之建议桓温暂缓北伐、坐观氐秦与鲜卑慕容相斗,司马昱甚是赞美,他担忧桓温第三次北伐建功,名誉如日中天,当时就将代替晋室自主为帝了。
原扬州刺史王述升尚书令以后,就由桓温遥领扬州牧,是以扬州暂无刺史,以内史王劭总领扬州政务,王劭与谢玄、陈操之是旧友,请入州衙接待,提及瘟疬之事,王劭言道:“每年开春,总有疬病发作,不敷为虑。”
司马道福内心焦急,好不轻易看到陈操之,仓促就要拜别,却又无计留住。
陈操之和谢道韫立在左舷一侧,看着船头白衣胜雪的谢玄在月下悲歌,生命的感慨油但是生。
江心月色,冷冷僻清,远山静穆,挽歌悲摧,谛听,水流声弘大而深沉,仿佛是从地底涌出,仿佛是唯美挽歌的背景音乐。
司马昱在清言雅室访问陈操之,问知陈操之是陪谢玄记念返来,叹道:“半月前庾皇后驾崩,与羊氏女似在同一日,噫,灵轜动纠葛,龙首矫崔嵬。挽歌挟毂唱,嘈嘈一何悲!”
司马昱问了会稽土断之事,固然对陈操之表扬有加,但对桓温借彭城王司马玄立威耿耿于怀,彭城王不过藏匿五十荫户罢了,现虽已归彭城国,但皇家面子大受影响。
十四日午前船过建康白鹭洲船埠,并不稍停,径向广陵而去,十五日傍晚到达扬州广陵,陈操之早早命人筹办了防疫汤药,与谢道韫、谢玄一并饮用,入羊府记念,方知羊氏女郎客岁冬感了伤寒,今春发为瘟疬,临终前曾留书给谢玄,谢玄于灵前览信流涕,焚信拜祭出门。
五十8、扬州吊丧
中午陈尚从司徒府返来,见到陈操之,大为欣喜,仓促用罢午餐,便伴随陈操之去拜见琅琊王司马昱,因为司马昱叮咛过,陈操之一到建康,即去见他。
李静姝这才开声道:“妾身李静姝拜见大王。”
自姑熟来广陵,逆流而下,不过四日,现在从广陵返回建康,两百四十里水路,鼓帆摇橹,峻急处还要民夫拉纤,二十二日上午回到了建康,谢氏姊弟自回乌衣巷,陈操之则带着小婵、黄小统和两名陈氏私兵径去横塘顾府,三兄陈尚在司徒府未归,顾恺之已知谢玄未婚妻病故之事,又知陈操之方才陪谢玄从扬州记念返来,不堪嗟叹。
陈操之也不便再多说甚么,次日与谢道韫、谢玄姊弟乘舟返回建康。
听到这一动静,谢玄默不出声,悄悄地看三叔父谢安写给他的手札,谢安的信里还夹着羊氏的报丧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