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花无言,人淡如菊。
陈操之道:“大司马所言极是。”问:“那燕国侍中皇甫真是否到了建康?”
谢道韫含笑道:“我此次返来本来就想约陆mm一谈,只是没想到会身染沉疴,我想和陆mm说一说陈子重,我不想让你曲解我——”
天气阴沉沉的午后,忽有一缕阳光穿云斜照,那光芒也是晕黄的,从书房雕花木窗照出去,将谢道韫清癯的身影映在围屏上,那清丽的行书诗句仿佛就写在谢道韫身上——
陆葳蕤道:“好,姐姐请说,我听着。”
桓温不待回到姑孰城,在江口就擢升冉盛为骑军司马,骑督是六品武职,骑军司马是八品,冉盛从无品的中阶武职部曲督一跃而成有品秩的马队司马,并且将与段思一道统领西府最精锐的重马队,这是桓温对陈操之犒赏的第一步,要得人效力,必予以重赏,也是让陈操之明白,只要他桓温才气不拘一格汲惹人才,钱唐陈氏只要凭借他龙亢桓氏才气飞黄腾达。
段思喜道:“郡公,有这六百匹秦马,加上西府原有的两千余匹战马,便可组建一支三千人的甲骑具装重马队。”
谢道韫道:“人非圣贤,对如许的事内心不免会有些芥蒂的,本日我就将苦衷对你说一说,陆mm应当能知我心。”
小婵定定地看着谢道韫,端倪宛然,恰是阿谁才傲岸世、俶傥不群的祝郎君,数月不见,竟瘦得这般模样,强忍着眼泪道:“谢家娘子,我家小郎君已经到了淮北——”
外不寄傲,内润琼瑶。
陈操之是在汝阴郡得知谢道韫身份已经透露这一动静的,不由很为谢道韫担忧,虽说魏晋时多有鄙弃礼法之辈,但女子为官毕竟过分骇人听闻,并且那些流言又把他与谢道韫胶葛在一起,这对一个大族女郎而言,实在是处境不妙——
桓温道:“袁参军领着皇甫真径赴建康,也是昨日才到的,鲜卑人欲与我大晋媾和,那是要向秦用兵了,且让秦燕相争,我则乘机蓄势一击,不世功业,子重助我共建。”
桓温看到连续运过来的战马,计有六百匹,问知此中三百匹是从秦使席宝那边得来的,席宝还觉得马匹是被鲜卑人夺去,桓温大笑,连称妙不成言。
不堪难过!
一气说了这么多,谢道韫有些气喘起来,连带着咳嗽,候在内里的侍婢柳絮从速端着一个青瓷盏走出去,谢道韫喝了一口桑杏汤,安静了一下,望着陆葳蕤道:“当时我已知子重钟情于陆小娘子,倒也没有过量设法,只是感觉猎奇和担忧,钱唐陈氏当时只是豪门,子重与陆mm相恋,会有甚么成果?升平三年蒲月,我与子重同路回钱唐,当时我就有了与子重毕生为友的动机,此事只可与知者道、难与俗人言,当今建康流言纷繁,说我苦恋陈子重,非子重不嫁,这是那里话,谢道韫不是那样的人,既知子重倾慕于陆mm,我就没有往婚嫁那方面想过,如何说呢,我与子重真的能有如男人之间那种肝胆相照的友情吗?我内心也不是很笃定,只是我情愿守着这份情义,我不肯嫁人受另一男人拘束——子重三年守孝,钱唐陈氏重获士籍,子重入建康,申明雀起,激辩八州大中正,我亦旁听,内心非常欢乐,这时我明白了我的心机,说我喜好陈子重吗?是,也不是,我们喜好的我们常常想据为己有,如果感情,那就要独占,但愿两边之死靡它,可我没有如许想,我情愿看到子重通过他的不懈尽力一步步晋降低位、钱唐陈氏成为显赫大族,我情愿看到子重能娶到陆mm,你二人终立室属,而我,只求明月之夜、风雨之夕,能与子重步月清谈或者对弈一局、竖笛一曲,即便相隔两地不能相见也无妨,子重曾言道‘人生得一良满足矣,斯世当以同怀视之’,想着世上有这么一小我弦歌雅意能知我心,虽隔千里,亦是高兴——只是我命多舛,求与为友亦不成得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