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十六,桓熙、陈操之的北府兵侵犯朝歌,至邺城南畿,与慕容评的雄师隔漳水相望,陈操之命军士大肆鼓吹慕容评贪鄙劣迹,诸如鄣固山泉、鬻樵及水,堆集家财亿万,却不抚恤士卒——
燕主慕容暐遣侍中兰伊责备慕容评道:“王,高祖之子也,当以宗庙社稷为忧,何如不抚兵士而鬻卖樵水,专以货殖为心乎!府库之积,朕与王共之,何忧于贫!若贼兵进,家国丧亡,王持钱帛欲安所置之!”命慕容评悉以其钱帛散之军士,使之力战——
四千余晋军搏命抵当,他们的信心既源于南岸的救兵,更是陈操之说的“今进战而胜,则功名俱显,不堪,则骸骨不返。”军士沥血苦战,受箭伤刀疮的只要还能站得住,就决不退后——
南岸巩县的数千晋军安闲渡河,围攻温县,温县的两千守军被败退回城的五百残兵传染了败亡情感,竟弃城退往冀州朝歌。
这类六十桨的快船速率远远快于普通战船,奋力抢渡,在晋、燕雄师疆场下流十里处登岸,谢玄命十艘快船的六百水军一起登陆参战,往西疾行,在六里外就与燕军步兵相遇,谢玄、蔡广身先士卒,众皆主动争进,燕军后翼大乱——
冉盛及其部下六百重马队早已忍无可忍,得令暴雷般呼应一声,敏捷执槊上马,却月阵的弓弩手一阵劲射后,将战车撤开,却月阵中间和两翼各翻开一个三丈缺口,六百北府重马队奔腾而出,其他步兵也跟在马队一齐冲杀——
慕容评大为惭惧,当初是陈操之教唆他这类敛财手腕,诸如“鬻樵卖水,不为已甚,薄征广收,民不觉得苦,而大王则财帛归焉,此积少成多、聚沙成塔之法也!盐、铁可官府专卖,树木山泉又有何不成?江东豪族皆如此,朝廷亦不之禁——”
皇甫真建议奔龙城,他以为晋军深切河北,不成能久驻,待其班师,再谋夺回故地——
一夜大雨,至凌晨又若无其事地阴沉,天之苍苍,大河汤汤,这古牧野的疆场,一场决死的大战惨烈非常,弧形却月阵前,燕军死尸堆积,血沃岸石——
晋军弧形阵右翼已见松动,慕容庙号令重马队尽力打击其右翼,陈操之急命刘牢之助守右翼,紫面钢髯的刘牢之披两当铠,双手挺两丈三寸大钢杖,钢杖抡起劈下如泰山压顶,燕军马队虽有盔甲护身,却也是中者立毙,但是,晋军情势已见危急——
六月二十九,桓温军至武阳,燕故兖州刺史孙元率其族党起兵呼应,桓温雄师克意直进,七月初四至枋头,枋头距燕都邺城不过三百里,陈操之向桓温建议暂屯枋头,莫要急攻邺城,桓温怪而问之:“子重媒介要渡河急攻邺城,此时却又说宜缓,何故?”
冉盛身披重甲立在白旄旗下,手里握着的双刃矛已被掌心的汗水打湿,他部下的六百设备划一的重马队整齐地列在却月阵中,马槊横举,随时能够上马杀敌——
桓温只是想求稳,决非不想灭燕,今有陈操之为他翻开渡河的缺口,即下军令,西府与北府的五万雄师渡河,只留朱序、郭铨率两万众缓攻荥阳——
陈操之率众进屯温县,一面疗养士卒、安抚本地公众,一面遣使向河南报捷,谢玄率雄师顺河而下至浚仪黄河岸,筹办浚仪的晋军大部渡河——
五十、陈年奇策
陈操之道:“先欲急攻,乃是畏秦、燕联军也,今欲缓攻,是不欲慕容暐率众奔龙城也,奔龙城则不便催讨,我军归江南,鲜卑人又来扰乱,明公欲成大功,必尽擒燕群君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