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女童摆了摆小手,道:“是啊,草垛上可软和啦,只是爹爹说上面太高,再也不让我上去了。啊,我叫曹小妹,你叫甚么名字?”
这天傍晚行到了徽州,厉知秋寻了个堆栈憩息,这家堆栈既有酒坊也有留宿,面点徒弟便在店角面桌打面。两人穿过店堂时,娄之英俄然一个趔趄,将桌上的面盆打翻,弄得满腿满脚都是面粉,厉知秋忙将他拽开,口中不住的向店家报歉,带娄之英仓促走入客房,免得他再肇事。
睡的正熟时,忽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耳帘,娄之英困顿难当,也不去理睬,翻了个身欲待再睡,猛地腿上传来一阵刺痛,不由得叫了出来,睁眼低头一看,本来是一只小刺猬躲在本身的脚旁。这刺猬瞧来不过几个月大,现在却团做了一球,偶尔探出小脑袋窥视。
厉知秋本觉得这孩子逞一时之勇,这番深夜出逃多少也会内心惊骇,是以也没如何放在心上。岂料第二天娄之英变本加厉,一日以内竟然逃了三次,都是趁厉知秋会钞、如厕之时逃遁,但别人小腿短,每次都是半晌里许,便被厉知秋追上。到了第三次,厉知秋又把他找到,心中不免有些活力,道:“英儿,我实话和你说了吧,那天很多宋兵都是亲眼所见,你爹爹妈妈,的确已经不活着上了。你就是去了符离也是无用!”娄之英当天就在虎帐,实在如何不知?只是在小小的心中,老是不肯信赖,这时听了厉知秋的话,再也节制不住,一张小脸涨得通红,眼泪扑簌簌的乱掉,大声叫道:“不会!不会!我不信!我要去找爹爹妈妈。”厉知秋叹了口气,将他搂入怀中,不住的哄劝。
那刺猬被他逗弄了一会,渐渐的放开了戒心,娄之英正想把它捧动手心,小刺猬俄然缓慢的窝成一团,娄之英措手不及,几乎被它刺到,不由吓了一跳,正在奇特时,耳中传来了草陷之声,他扭头一看,本来一只灰底黄花的大猫,正蒲伏在草垛的另一侧,只见它前低后高的蹲伏,耳朵竖起,两只黑眼瞪的溜圆,正紧紧地盯着小刺猬。
两人在房中吃过晚餐,厉知秋想起那日在宿州玩耍时,见到这孩子学过些许拳脚,便要考校娄之英的武功,希冀从他的家学工夫中找到蛛丝马迹,以便清查娄千里佳耦的师承亲朋。但娄之英一来幼小,于拳理套路等不甚了然,使之出来也是不伦不类,二来情感降落,心不在焉,出拳踢腿也都毫有力量。厉知秋套问查验半天,始终不得方法,最后只得作罢。他摇了点头,道:“时候不早了,我们歇了罢,我要去内里厕所便方便利,英儿,你可不准再奸刁了。在这屋里好好待着,早点睡觉!”娄之英忽闪这一双玄色眼睛,点头承诺。
此次过后,娄之英仿佛乖了很多,冷静的跟着一起向南,倒也循分了两天。可到了第三日,又逃了起来,此次他谨慎陈迹,厉知秋直追了十几里路,才将他找回。厉知秋心中大是愁闷,心想这孩子如此固执,真不知该如何开导,他平生未娶,观里师父师弟一多数都是老道,平素极少有机遇和孩童相处,此次碰到这个刚强顽童,可也实在头痛。而后便更加谨慎,对娄之英多有把守,几日来倒也相安无事。
娄之英怒道:“有甚么好笑。”
目睹厉知秋推开前门出去,娄之英忙跳下椅来,推开后窗观瞧,见这堆栈以后是片空旷的草地,不远处有一条溪水潺潺活动,不由得心中一喜,悄悄下定决计,扶着窗沿纵身一跃,跳出屋外,向那条小溪奔去。奔到一半转头一看,一双白白的足迹像两条怪蛇普通跟在本身的脚后,内心更加放心,一口气直跑到溪旁,除下鞋子,用溪水将鞋底冲净,赤脚拎着奔回客房。翻窗而入后,走到屋角衣柜,谨慎翼翼的躲到内里,关好柜门,只留下一条半指宽的裂缝窥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