厉知秋胸中痛极,两行热泪如断线珍珠,顺颊而下。他哭了一阵,心境稍平,见娄之英双目紧闭,浑身沾满了血渍,不由吓了一跳,忙俯身细细检察,本来血迹是厮杀时陈诚和金兵之血溅到衣上的,娄之英本身并无伤痕,这才舒了口气。正想看他是否受有内伤,却见娄之英渐渐醒转,双眼微睁,口中喃喃有语,仿佛神智还不太清楚。厉知秋伸手摸向他的额头,又试了试他的脉搏,见他固然满身发热,但脉象安稳,晓得只是惊吓哀痛过分,并无大碍,便也渐渐放下心来。他将陈诚的尸身放于一匹马背,再另行牵过一匹马来,抱着娄之英踩镫而上,拿起先前马匹的马缰,两马并行,缓缓地向庐州驶去。
厉知秋又问:“在你们故乡建康,可另有甚么亲朋?”
娄之英俄然问道:“厉叔叔,陈伯伯是不是为了救我而死?”本来那日陈诚战死,娄之英曾经醒转,只是神智恍惚,并不晓得详情。
厉知秋心中一算,晓得这孩子实在未满六周岁,八岁如此,自是小童逞强之心作怪,当下也不说破,点头道:“英儿,现下战乱非常,金军残虐,娄兄即便无恙,也不会在符离留着。你先和我回家,比及战事平了,我再带你寻访父母。”娄之英小嘴撅的老高,晓得和他再辩白下去也无甚用处,是以再不说话,小小的心中却计算着本身的算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