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言一出,掌声顿止。顷刻间在坐众来宾满蕴期盼与严峻目光,全数都聚焦到了杨素身上。显而易见,宇文明及这句问话,同时也恰是他们最想问的。杨素将袍袖一拂,呼道:“红拂,过来。”
婉转玉笛之声,忽尔就似晨起的一声鸟啼,从万籁俱寂之间飘但是至。声尤未毕,筝、磬、笙、琴、琵琶、箜篌、觱篥等诸般丝竹细乐亦渐次而起,恰如万象复苏,百鸟群相鸣唱,彼应此和普通。乐韵之间,只见众舞姬身如若柳,不住摆布轻摇。开端幅度极小,逐步地行动越来越大,三十六对如玉般浑/圆白净的藕抬起摆布摆动,便似春日轻风吹拂之下的摇摆柳丝。不须多时,只听那乐声渐促,繁音亦增。先如鸣泉飞溅,继似群卉斗丽,众舞姬同时甩袖移步,在大厅中团团扭转。瞬息间但看如花笑黡,秋瞳玉颜如走马灯般闪过,正教报酬之目不暇给。
浓云舒卷,浑若天成;舞姿曼妙,美不堪收。红拂女袍袖飞扬,纤腰款摆,身子忽左忽右,好像长空飘雪,行动更是有若流水行云,教民气醉神迷,眼界大开。忽地,她回眸含笑,启朱唇,开檀口。顷刻间那带有直指民气之不成思议魅力的歌声泊泊流转,鲜明恰是南朝旧主陈叔宝所作之名篇:《玉树后/庭花》。
一曲舞罢,红拂女缓缓静止,双臂交抱胸前,单膝而跪,答复了最后从莲花中闪现身形的姿势。歌声渺渺,散入长空。席间众来宾却仍觉不足音缭绕于耳,很久不断。面上神情如痴如醉,恍若魂游太虚。
席上端坐的杨昭观之,不由下认识地把双手按在酒案之上,上身向前微微探出。在场浩繁来宾当中,就只要他晓得面前这位藏身于花蕊之间的女子究竟是谁。那千古传播的风骚佳话之配角,现在正活生生地现身面前,实在教他满心既镇静,又猎奇。想到妙处,小王爷忍不住以眼角余光向李靖地点的方向瞥去。嘴角也自但是然地,闪现出一丝古怪笑容。
只可惜红拂女是杨素的人,便再给宇文明及一万个胆量,他也不敢猖獗。他艰巨地咽了口谗涎,费极力量才把目光从红拂女身上移开,转头向杨素涩声道:“能得有婢如此,当真……当真……死亦无憾矣。敢问越国公,这女子是?”
但是被这道**目光扫到的杨昭,心中倒是微微一凛。这位红拂女固然可谓罕世难寻的绝色,但是也只是稍胜明月半筹罢了,仍不及梵清惠的天仙化人。她目光如此勾魂慑魄,却不但仅只因为她容颜之美,而是蕴涵着某种精力方面的异力。若非天赋异秉,就是修练过特别功法之而至。
掌声不情不肯地缓缓降落下来。红拂女则亭亭玉立而起,带领众舞姬向周遭众来宾欠身以谢。一行动之间,掌声顿时复兴,竟是热烈得连杨素也再遏止不住。此中特别以宇文明及的态度最是热烈。他本来就是贪念与占有欲都极重之人,固然畴昔几个月的军旅生涯,让他脾气变得沉稳了很多。但江山易改,赋性难移。目睹过红拂女绝世风韵以后,此际心中更是欲念大炽,不管如何也压抑不了。他两眼放光,死死盯在红拂女的窈窕之上,只恨不得能够当场扑,将她狠狠压在身下纵情践踏取乐。
妖姬脸似花含露,玉树流光照后/庭;花着花落不悠长,落红满地归寂中。”
红拂女目光不是专门针对在坐的哪一人而,故此亦并无逗留在哪一人身上。此时乐韵又变,明朗轻巧的丝竹声中,她缓缓站起,俄然将玉足轻顿。手中两柄拂尘同时扬起。千丝万缕的长长缎带漫天飞扬,尤未待其下落,红拂女双臂平举,一腿高踢过顶,只以单足登时,应和着那短促节拍不住扭转,动员万千缎带,卷起一片迷离浓云。蒲伏于地的众舞姬随之起家,环抱红拂女,在她身畔不住似彩蝶般交叉回旋。但是,半晌前还是席间来宾目光核心的这三十六名舞姬,现在与红拂女比拟之下,竟是尽数沦落为庸脂俗粉,再无人问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