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门翻开又合上,只余了身后一世人独留原地,暗自心急。
夜幕初降,天空最后一丝余晖隐褪,连将凤鸾殿中的光芒尽数抽尽。庆儿屏退宫人,执了火折子将殿中点亮。
祁零不忍,只得上前禁止她:“好孩子,好孩子你万不成如许,你父母在天之灵瞥见你这般,还不知该有多么的心疼。”
祁零再掩不住泪水,他抬袖拭了拭,澎湃落下的泪珠瞬息湿了衣衿,听罢,闭眼重重点头:“打从第一目睹到你,我便认出你了。你的眉眼,与你的母亲实在太像,太像了。”
祁零将祁洛寒和庆儿留在厅内,兀自带着夕若烟去了神楼。那是供奉祁家先祖牌位之地,夕若烟只去过两次,一次是认父,须得往神楼祭拜先人,已告慰先祖亡灵,招示着祁家多了她这么一个女儿;第二次便是年夜,这……是第三次。
夕若烟周周正正地拜了三拜,再昂首时,双眼微红,眸中尽可见一片泪光:“明日城外一别,恐此生再无相见。寄父待若烟不薄,若烟无觉得报,只得叩拜,望寄父身材安康,千万保重。”
祁零推了推,尽是沧桑的眉眼尽是慈爱:“娘娘,人言可畏,端方不能丢啊!”
庆儿张了张口,目光扫了眼身后一众宫人陪侍,咬了咬唇,一刹时眼眶又红了起来,带着哭腔道:“皇上还是亲身出来看看吧,主子不好,主子一点儿也不好。”
万千言语化作两行清泪潸但是落,夕若烟哽咽难言,分离之痛再次袭上心头,没法成言。
旁人见此亦是有感,更遑论祁零。他已老泪纵横,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痕,颤颤巍巍上前掺了夕若烟起家:“好……好孩子,今后没有家人陪在身边,万事都要依仗皇上,勿要再使小性子,定要好好保重,保重。”祁零拉着夕若烟的手哭得泣不成声,掩面间仿佛瞬息衰老了很多。
夕若烟心俄然一痛,默了半分,只好收回击退开两步,玉手一抬,道:“免礼。”
“跪下。”祁零兀自点了三炷香,转头望着夕若烟,将手中的香递至她面前,“跪下。”
世人齐拜,惹来周遭百姓纷繁谛视。
北冥风语气尚安稳,只视野落在那座大殿之上半晌未曾挪动,听闻动静后又忙放下统统不顾而仓促赶至此处,可见其忧心忡忡。
祁零感喟,上前两步将上头遮着的黑布取下,黑布下头,是一方无字灵位,看起来有些年初,但上头却干清干净,一尘不染,想来也是经常祭拜,用心打理了的。
宴毕,世人接踵离宫,夕若烟亲身送了祁洛寒至宣德门外,临行前神情尽是不舍。北冥风瞧了不忍,为宽她心,便只好承诺待得天明,让御林军护送仪仗出宫去祁府,也好让她话别。
“寄父!”夕若烟哽咽,望了望那方无字灵位,终忍不住放声大哭,屈膝跪下,声声凄厉:“爹,娘,女儿不孝,女儿不孝。”
周身力量似被尽数抽走,祁零竭力撑着香案站住,虽事隔多年,现在忆起还是肉痛:“当时你贵为皇后,我本觉得你能逃过此劫,却不想,你竟是个固执之人,一把火竟将本身与腹中龙子皆困于火中,欲要追你父母而去。凤鸾殿被毁,圣上多日未曾临朝,世人皆知皇后仙去,直到国丧后,圣上临朝,又允我留在京中任了太仆寺卿一职。以后我便偷偷在神楼为你父母供上这一方灵位,可你父亲当时是待罪之身,我思虑再三,只得立了方无字灵牌,日日带着洛儿祭拜。”
“寄父……”夕若烟话语哽咽,眸中氤氲,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滑落,久落不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