动静传到行宫时已近傍晚,厮杀撼地之声透过云霄传来。屋内三个婴孩齐声放哭,庆儿、花颂手忙脚乱,司徒菀琰也一整天未松眉头,只叹:“莫非真是穷途末路,已近傍晚?”
“那叛军领头的……你别杀他,只临时收押就好。”
北冥祁不动声色将他拦下,脸上神采窜改莫测,似在哑忍,似在考量。
“现在围守在行宫的叛军已被全数节制,师叔不必担忧。”
夕若烟明白了,本来统统,竟是阿风的战略。
尹浩不再言语,垂落两侧的双手缓缓成拳,原觉得冷如铁石的心竟有了丝丝摆荡……
开初是楚训在九嶷山遇险,后传出命丧崖底之事。外人看来是山匪凶悍,朝廷可惜丧失一员大将,却殊不知,统统不过只是利诱敌军的战略罢了。
有响动自屏风后传来,一道人影现在世人面前,那人高高瘦瘦,眼如弯月,一身洁净利落的便装,腕上缠着一条长鞭,恰是溪月无疑。
司徒菀琰哄了哄怀中垂垂睡去的小皇子,也并不附和她的做法:“此行过分伤害,你需三思而后行。”
尹浩本是一肚子的窝火,可见她如此也是满面担忧,赶紧让步:“是是是。你别焦急,保重身子要紧”
赵嬷嬷担忧不已,又是替她顺背,又是出声安抚,直急得不可。
“不,不是如许的,阿风不是如许的人,他不是……咳,咳咳……”夕若烟焦急辩白,一时血气上涌,连声咳嗽不断,惨白的两颊泛出两抹不普通的红晕来。
“你开口,你开口,你开口。”夕若烟推开赵嬷嬷,一把翻开身上的绣被下了床。
夕若烟松了口气,思路一转,俄然掀被下床。
她赤脚踩在冰冷的空中,一把冲动地揪着尹浩胸前的衣衿,双目死死盯着,半点儿也不怯懦。
司徒熙睿阴恻恻一笑,饶是一番不怀美意的模样。
两人久别相逢自是欢乐,待一番诉说,夕若烟恍觉外头吵嚷之声已停,又见溪月这身打扮,不由惑从心起:“你如何会在这儿?你不是去寻楚大人了吗?”
赵嬷嬷见她如此,感喟后,也只得为她打扮。
“但是……”
“不必多说。”北冥祁赐与一个眼神,尤冽体味,便不再说了。
赵嬷嬷急了,忙就要拦住她:“女人正在月子间,可千万不能吹风着凉。”
“倘若不是他做的,那为何当年丞相府大火,朝廷竟然连查也不查?”尹浩大喊,几近声嘶力尽地数落着朝廷的不是,“丞相平生尽忠,若当年不是娶了丞相府的蜜斯,不是背后有了丞相的支撑,当初皇位争夺上,就不该是他坐着阿谁位置。”
“师叔!”溪月大喜,三步并作两步上前,伏在榻旁,握住夕若烟的手泫泪欲泣,“我可找着你了,瞥见你安然就好!”
“没有但是。”夕若烟语气果断,“出宫前我曾对他说过,此战,他若胜了,我陪他共赏繁华乱世;若败了,他死,我便跳下城墙,带着我们的孩子,与他共赴鬼域,终不叫他一人孤孤傲单。”
“冥顽不灵。”
至于秦桦……他向来都是北冥风的至好老友,所思所虑均不过相差无几。若真计算起来,怕不是二人早有预谋,所谓皇城沦陷实乃是诱敌深切,而那金碧光辉的太极殿,怕是北冥祁最后的葬身之地。
“祁王殿下真是好魄力,这边请。”司徒熙睿上前,亲身为他开道。
溪月有些迷惑,但见夕若烟神情果断,便只好应了。
夕若烟紧紧闭眼,乱如麻的思路逐步被一一理清。她俄然重重吸气又缓缓吐出,再看向赵嬷嬷,可贵暴露一抹含笑:“烦请嬷嬷替我打扮,我要马上进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