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爹说,殿下放心。吴家,一百七十四口……阿娘是阿爹亲手杀的,姐姐也是,另有弟弟,堂兄……一百七十四口……”
“嗯。”李兮一怔,忙‘嗯’了一声,不是她问,是他想说了。
“这是安魂曲。”一曲结束,佚先生悄悄抚摩着笛子,“送他们一程。”
“七岁那年,他们找到了我。”
“我自小在姑苏长大,有阿娘,阿娘很疼我,有阿爹,阿爹……”佚先生转动手里的玉笛,“厥后我才晓得,他对我,那叫恭敬。我另有一个姐姐,两个弟弟,我自小就很聪明,聪明就自大,我和姐姐说,今后这姑苏必然因我而立名,大师会称我吴姑苏。”
佚先生声音极低,低的李兮几近听不到,李兮用力按着胸口,勉强透过口气,象是安抚佚先生,又象是劝说本身,“他们或许有别的启事,他们或许早就盘算主张了,他们或许……你说不说那句话,都是如许,是他们……”
“厥后我到了都城,我是要光复大梁,拿回杨家的江山基业,厥后,理家颠覆了,改朝换代,国土分崩,他们护着我去了北戎,再厥后,师父死了,我不是个能让人忠心无二的人,我……”
李兮的心被狂喜狠恶荡漾,再被庞大的落差打击,她感觉她将近吐血了,不带这么说话的!
“是啊,何必呢?”佚先生声音幽幽,仿佛刚才的笛声,“你问过我是谁,为甚么从这里到那边。”
李兮在佚先生身边抱膝而坐,听着伤感寥寂的笛声,只听的鼻子发酸,仿佛这人间空无一人,只要她,孤零零一向往前,不断的往前……
“他牵着我的手,我回身,走了两步,转回身,我说:你们不能跟别人流露了我的身份。”
“谁?噢!”李兮话一出口就晓得了,他们,就象明天那些人一样,忠于杨家的忠义之人。
李兮听的内心一片凄然,吴家,是拿他当亲生儿子疼的。
她的祖父灭了他的国!
站到黄花丛中,午后的阳光穿过树叶,班驳在李兮身上,让她恍恍忽惚,象刚到这个人间时那样,有一种浓烈的虚幻之感。
李兮退出来,小蓝扶着佚先生,一行人渐渐出了地室。
帐蓬外,月光如水,不远处佚先生的帐蓬外,佚先生懒惰的靠坐在帐陋屋口,幽幽吹着笛子。
“这些年,我一向这么想。”佚先生惨淡而笑,“以是我才没疯,我才气活着。”
“唉!”李兮不晓得说甚么好,“何必呢?”
一小我,为甚么不能活成本身?
佚先生渐渐垂下头,李兮呆看着他,内心俄然一跳,胸口象压了块大石头。
“姐姐说我:好没出息!我的大弟弟,今后是要被人称作吴江南的……”佚先生喉咙俄然一哽,眼泪夺眶而出。
“没想到吧?你是理家最后一支血脉,我是杨家最后一支血脉。”
“我不该说那句话,一百七十四口……我不是信不过阿爹,实在我是想说,你们也要保重本身。”
佚先生抬头望向夜空,手里的笛子一下下打着空中,好半天,才悠悠叹了口气,接着道:“我才晓得本身是杨家血脉,是杨家最后一点血脉,阿爹跪在我面前,阿娘在内里哭,阿爹说:殿下,必然要保重本身。”
“这人间,你,和我,是一样的人。”
他说这人间只要他和她一样,她理所当然的觉得他真和她一样,是从另一个天下来的,没想到他下一句,竟然说他是后梁最后一支血脉!
一行人上马回到营地时,天已经黑透了,李兮沐浴换了衣服,倦怠的躺在床上,却半点睡意也没有,帐蓬外,有清泠泠透着无尽伤感的笛声传来,李兮坐起来,听了一会儿,拿起件斗蓬披上,出了帐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