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闻言低声苦笑:“女儿?若她当真是我女儿,只怕事情还好办些……”
望着她突然变得有些凄苦的背影,春晓心中利诱,正要上前扣问,苏子恒却在身后轻咳一声,沉声说道:“春晓女人,那些悲伤旧事,还是不要再提了罢……”
此言一出,快意的神采刹时暗淡下来,男人也收敛笑容,舒展双眉,将杯中的老酒一口喝下。
她悄悄跟在弟弟身后,一起走到前日颠末的那片河滩之前。
春晓在帘后看得清楚,不由悄悄纳罕。听男人的语气,对那女娃并非漠不体贴,但看他的举止,却又很有冷淡之意,仿佛恨不能将她就此撇下不管。
说到此处,他向墙上的餐牌望望,暖和问道:“快意,你想吃些甚么?家常豆腐可好?”
略一思忖,春晓悄悄唤花秀云过来,将一碗清粥递到她的手上:“花姐姐,我看那孩子甚是不幸,这粥也不值甚么,你且拿去让她多少垫垫吧。”
伶牙俐齿如花秀云,此时也不免没了章法,春晓见她只知讪讪站着,四下看看,从窗台角落的木匣中找出一只精美的拨浪鼓,悄悄摇了几下,收回“隆咚隆咚”的声响。
男人在桌旁坐定,先自重重感喟一声,旋即闷声说道:“老板娘,先来一壶老酒!”
她旋即掩开口唇,歉疚地望向快意,男人眉头皱得更紧,快意却悄悄点头:“恰是。我本来与家人在一座小渔村居住,因了这断掌,到了待嫁之年却无人上门,厥后爹爹身故,我娘便将我送到母舅身边,希冀着换个大些的镇子,能帮我寻一门好婚事……”
男人夹起一块笋片吃了,又尝了一片火腿,连连点头,快意怔怔望着面前汤色洁白的菜肴,很久才夹起一些放入口中,尝到此中丰富滋味,当真觉出些许暖和安抚,不觉潸然泪下。
她本来不过中人之姿,但这一笑之下,眉眼弯弯,唇角微翘,恰如春花初绽,倍添明丽。
男人又连着饮了两杯,这才感喟着说道:“老板娘,你有所不知,我这甥女生就不甚平常,若要嫁人,只怕要颇费一番周折……”
花秀云见了心中不忍,上前赔笑说道:“这位客长,空肚喝酒最是伤身,小店花生豆干都是齐备的,多少要些小菜下酒吧。再者说来,就算您不肚饿,您女儿年纪尚小,总要吃些东西啊。”
听她说得调皮,男人不由暴露些许笑意,快意接过清粥喝了一口,向花秀云感激笑道:“多谢老板娘……”
正在惊奇,春华已经直起腰身,他并不转头,只是一边蹚水向前,一边低声说道:“那边的姐姐,请你出来发言吧。”
春华又闪电般脱手,顺利抓到两只泥鳅,这才轻声答道:“你在树下之时,我便已经看到你了。”
春华选定一块地区站定,屏气凝神,缓慢地伸手入水,半晌之间,已经抓到了四五只泥鳅,反手扔进竹篓当中。
春晓闻言又是一惊,思忖半晌,硬着头皮钻出荒草,嗫嚅着问道:“你,你是何时发觉的?”
花秀云不觉有些晃神,半晌才啧啧赞道:“客长,并非我成心巴结,您这甥女倒也有些气度,将来也许会嫁入大户人家也未可知。”
春晓点了点头,想起快意,又轻声补上一句:“花姐姐,我给他们做一道笋片火腿吧,清口暖心,最是适合……”
花秀云端着清粥返来,女娃已然鼓起勇气,正向男人低声哀告:“母舅,快意不肯再拖累您,求您还是将我送回娘切身边去吧……”
吃饱喝足,他们又要了几只葱油花卷当作路上的干粮,这才对劲而去,临走之时,还特地多给了十个铜板作为赏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