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乐七年底的一日夜里,朱棣躺在乾清宫的龙床之上,权梦初正为朱棣念着兵部尚书方宾的奏疏:“兵部尚书臣方宾谨奏:太祖筚路蓝缕,开我大明万代基业,陛下夙兴夜寐,促我大明昌隆,现在海清河晏、盛若汉唐,然鞑靼首级本雅失里与太师阿鲁台多次犯我大明北疆,且多次扰乱兀良哈与瓦剌。本雅失里与阿鲁台扬言同一蒙古,重兴北元。大明北疆乃国之要塞,伏惟陛下留意,宗社幸甚,天下幸甚。臣为此具本亲赍,谨具奏闻。”奏疏方才念完,马煜走上前来,“陛下,杨次辅求见。”“传。”杨荣走进乾清宫寝殿,“启奏陛下,边疆抓来了几个鞑靼的俘虏,不知陛下欲如何措置?”朱棣思考了一会,起家说道:“筹办笔墨。”梦初将笔墨放在桌上,朱棣坐在桌前,边写边说:“朕置信鞑靼,派给事中郭骥为使臣动员手札与彩币,将这些鞑靼的俘虏送归去,让郭骥奉告他们,大明与鞑靼永修和好。”
朱棣心烦意乱,踱来踱去,俄然坐在琴旁,闭着眼睛,胡乱弹拨起来。权梦初从门外走到朱棣身边,拉起朱棣的手,那琴声戛但是止,梦初说道:“‘若言琴上有琴声,放在匣中何不鸣?若言声在指头上,何不于君指上听?’听老四将琴音弹得如此乱,便知老四又为国事忧心,妾吟上一首东坡诗,望东坡之气度,解老四之愁闷。”朱棣欣喜地抚摩着梦初的手,却仍旧紧皱着双眉,“‘虽有妙音,若无妙指,终不能发。’正如我大明兵强马壮,却没有带兵之人,谈何取胜?东坡豪宕之风,确能让人奋发不已,可现在朕实在不知那个能去带兵征讨鞑靼?”“老四决定对鞑靼用兵了?”朱棣点点头,“本雅失里竟敢杀了朕的使臣,毁了朕的手札,如此边患,朕怎肯坐视?”“听闻老四奉天靖难之时,身边有很多功臣良将。”朱棣叹了口气,“不是大哥便是已殁,现在可用之人,只剩张辅、邱福。”“听闻英国公张辅出兵安南的时候,胡一元列象阵于城栅内,英国公用画的狮子蒙在战马之上,配之神机火铳,吓跑了安南的象群,使得大明军队大获全胜,随后老四便将安南设成大明的交址布政使司。如此看来,英国公乃是智勇双全的可贵将才,如果令英国公北征,定能大败鞑靼。”朱棣思考了半晌说道:“张辅不能去,自从交趾布政使司设立,交趾便无岁不消兵,那交趾贼寇简定一再对抗朝廷,张辅还要留意交趾那边,看来只要邱福了。拟旨,任淇国公邱福为征虏大将军,领兵十万北征鞑靼。”
即位以来,朱棣第一次穿上了武弁服,亲身为邱福送行,盼着邱福能得胜而归,因为此战对于大明而言非常首要,朱棣对邱福寄予了厚望。
转眼间便到了中秋,华盖殿大宴上,自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气象,宴席之上,常乐公主朱晴柔俄然瞥见了纪纲身边的穆肃,见那穆肃一表人才,朱晴柔不由得心生欢乐,因而悄声问身边的如愿,“三皇嫂,那纪批示身边的人是谁呀?”如愿向劈面看了看,答道:“他便是锦衣卫批示佥事穆肃,纪纲的同亲。”“他多大年纪了?”“已过而立之年,却尚未娶妻。”晴柔惊奇地问:“为何已过而立之年还未娶妻?”“听你三皇兄说,那穆肃年幼时便与邻家的女人订下婚约,穆肃与那女人情投意合,只是那女人天命不永,十几岁便病去了。那女人过世后,穆肃便未娶妻。听你三皇兄说,穆肃是个明理重情之人。”朱晴柔暴露娇羞的笑容,自语着:“想不到那穆肃还是如此用情之人,如果能嫁与如许的男人该有多好。”如愿扭头看了看晴柔,说道:“我们晴柔到了待嫁之年,真像玉皇的公主思凡呢。”晴柔羞红了脸,“三皇嫂,你别胡说。”“你若不与皇嫂说实话,便独安闲这里相思好了。”“与你说了何用?你又不与穆肃熟悉。”“皇嫂是与那穆肃不熟悉,可你三皇兄与他熟悉。”晴柔将团扇掩在嘴边,凑到如愿耳边,悄声说道:“不知那穆肃还会不会娶妻?”如愿抿嘴一笑,“别急,皇嫂叫你三皇兄去探探他的心迹。”晴柔羞怯地说道:“皇嫂可不准奉告别人。”“放心,若他对你成心,我们再禀明父皇,让父皇为你俩做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