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请坐。”杜士仪点头浅笑,见人有些局促不安地跪坐了下来,他方才笑问道,“前次南市一别,我一时猎奇,以是让从者去刺探了你的住处,本日更邀了你来。那一日在雅斋所见几方石砚,石质非常不凡,看你这承担,都带来了?”
“郎君,郎君。”
说到这里,田陌顿了一顿,见杜士仪点点头便要起家,他赶紧上前去帮着把夙起竹影预备好的洁净衣衫捧了出来,奉侍杜士仪穿衣。但是,跟着杜家兄妹,这类随身服侍的事情他几近没做过,这会儿笨手笨脚不提,捧着革带更不晓得该如何是好。直到杜士仪哑然发笑地从他手里把东西拿了过来,他方才忍不住一拍脑袋:“对了,几乎都忘了。是因为外头有人吃紧忙忙来找郎君,我才出去的。就是阿谁吴九。”
“如何是你?十三娘和竹影呢?”
杜士仪看似没有卖关子,但王维的猎奇心却实在被他勾了起来。他可不信赖杜士仪真会一时髦起,干脆径直在他劈面盘膝坐下。得知杜士仪命人去请了一个端溪石工来,他不由攒眉深思了起来,好一会儿方才有些不肯定地问道:“记得自我朝初年开端,方才渐行石砚,畴前两汉魏晋隋时都不常见。端溪远在广东,路途悠远,怎会有端溪石工到东都来?”
“王兄就不要拿我开打趣了。”杜士仪顺手夺回那几张纸,这才笑着说道,“实在要紧的不在于制墨,而在于这墨窑,当然,另有就是墨的形状。现在市道上最多的便是墨丸墨螺,我想制的,倒是和很多贡墨普通方刚正正的墨锭。只但愿到时候制成以后,能真的如这书上所言,坚固如玉。当然,光是纸上谈兵恐怕不可,王兄可熟谙坊间墨工否?”
“见过二位郎君。”
闻听此言,方才引了人出去的吴九不由撇了撇嘴。话说得好听,但这类言辞如何听如何都像是要高价!
“郎君说的没错,这是某从端溪采石琢砚那么多年,所得的最好一方石砚,砥砺更是经心,故而向来未曾示人。”说到这里,杨综万便苦笑道,“我还觉得端石在岭南之地卖得太贱,谁晓得到了北地倒是无人问津。这么久了,也只卖出去了戋戋一方……这一方石砚本是想敬献给宋相国求一佳誉的,可宋相国为人清正,某几次求见无门,却不甘心将其拿出去,如同平常石砚那般贱卖。今次因为郎君所言和氏璧,某方才将其携来,只但愿它能寻到知音。”
杜士仪方才用心致志地回想默写,早已忘了屋子里另有个呼呼大睡的人,更没重视到那鼾声甚么时候消逝。转头瞧见是王维站在身后低头看着那一张张纸笺,面上透暴露如有所思的神采,他便笑着说道:“这是畴前家中藏书上所说的制墨之法,明天我一时髦起,便抄了出来,筹算得空试一试。”
“此物仿佛并不在之前雅斋所售的石砚当中?”
到底是天赋,战役凡人一比,的确是天壤之别!
“是……不不,只带了最好的一方。”杨综万先是点头,随即仓猝点头,待见杜士仪不觉得忤,他方才谨慎翼翼解开了怀中承担。王维饶有兴趣地探头一看,就只见那一方石砚通体素净无瑕,模糊当中仿佛泛着宝蓝色,莹洁通透,让人一见便感觉非是凡品。而这约摸为长方形的石砚除却中心的砚池以外,便只要上方和有方砥砺着一棵苍劲的青松,青松之上则砥砺着寥寥云纹,乍一眼看去当然朴实,但再看下去,眼睛便仿佛被吸引住了普通。而这青松云纹俱是循着石上纹路,仿佛并非以刀雕镂,竟浑然天成。